“你行啊,把人弄家来了都。”斯佩德靠在厨房的洗手台上,从头到脚地扫描着六道骸,“下手够快啊。”
“我没有,”骸佶屈聱牙地抬抬眼皮,“真打算刷夜复习来着,宿舍晚上断电……”他看见斯佩德平添威严地矗立在自己对面,小时候他也有这种经验,知道每当斯佩德摆这种架子的时候,问题的严重指数大概三颗星,免不了一些难堪的盘问。
“非要最后刷夜复习,早干嘛去了!就你那点小算盘我还能看不出来?”蓝发青年挑动着眉毛,手指头像是要戳过来。“这么多年怎么教你的,嗯?凡事不可c.ao之过急!”
“我没有c.ao……之过急!”六道骸觉得有些屈辱,愤然道:“恭弥在来的路上淋s-hi了,所以让他顺便换洗一下而已!我——”
“哼哼,淋s-hi得真巧啊~那么是犯罪未遂咯?”可以酌情减刑。
“才不是!我们只是……在一起罢了。”
或许是“我们”这个用词或许是什么别的触到了斯佩德,他的眉目间微微松动了一下。看看跟前的少年含冤抱屈地瞪着天花板,嘴里喃喃着所以我才不想回家住什么的,他抱起双臂,心里想,这么倔头倔脑的样子到底是像谁呢……
“吃晚饭了没?你们。”
骸恍了一下,“……吃过了啊。”
斯佩德没再继续训话,厨房里光线暗暗的,他摆摆手,“你也快洗个澡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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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道骸的房间一眼看去倒是纯良得很,不是同道中人就很难嗅出其中y-in谋的味道。云雀盘着腿窝在小桌另一头,两个人坐在席上,周围倚着一大堆软乎乎的靠垫。骸把自己的那本半新的《微观经济学》摊开在眼前,长长地打了个哈欠。
“从可口可乐和百事的竞争和共赢策略中得出……的结论就是它们怎么不合体呢?!那样我们就不用做这种题了!”
他用笔尖在书上caocao地画了几道,抬眼向着云雀,这已经成了他最有效的提神兼眼保健运动。时间差不多过了半夜,黑发少年也开始有点迷迷糊糊,骸伸伸脚掌,有意无意碰了碰云雀的膝盖,得到懵征但锐利犹存的一瞥。
“真静啊。”他托起腮帮。云雀哼了一声。
“我讨厌吵。”
“但是太静了也容易让人瞌睡……”骸寻思着,不知道斯佩德是不是先睡下了,之前出去上厕所的时候那人屋里倒还亮着。接着他又想起了今天莫名其妙被放一马的经过,那家伙以前总是罗里吧嗦个没完的嘛,可是今晚既没说教也没来查看过自己和恭弥,他老觉得有点奇怪。难道是自己说不愿住在家的话伤到了那厮脆弱的玻璃心……
骸越想越心里没底,这时云雀开口,若有所思。
“那张照片上的中间一个,是不是彭格列公司的总裁?”
“诶?”蓝发少年短路了几秒,意识到云雀看见了之前客厅镜框里的老照片。“对,是他,彭格列的创始人……现在经常在电视上看见对吧?他们那一届出了不少名人呢。”
他很高兴找到一个话题,于是把笔撂下。
“那是斯佩德他们当年社团骨干的合影,举着他们的社旗。跟我们现在差不多年纪,七个男生,一个女生,一起创建了比ajic规模还要大的一个协会……本来是挺好的,如果不是后来的一次事故……”
六道骸顿了一下。
“那姑娘死了。”
他有时候很惊讶于人能够对一些事表现出的淡然。就好像现在,谈吐着另外一个遥远的生命的悲剧的时候,那感觉也只是如同一阵凉风掀开纱帘,轻缓地吹在身上。他知道这是因为不相干,对于不相干的喜怒哀乐我们总是很难感同身受的。
云雀在这过程中默然地注视着他,嘴唇和眼角是一如既往的清淡的弧线。骸不知道云雀会想到些什么,如果他已经看过那样的照片的话……那一张张对灾祸和各奔东西的前程一无所知的年轻的脸,那和今日的他们无限相似的生气勃勃的一群人,是不是隐隐敲响了他俩彼此心里的某处,犹如水底传来的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