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上传递了过来。

“……”我安静地回视她,同时感到有点为难。这是武田信虎的妻子,大井信达的女儿,大井夫人。以新的身份而言,我得喊她“母亲”。对一个比自己年轻的女人这么称呼,并不是那么容易。

当然,也不会太难。她给我的第一印象很好,担心儿子的母亲总是让人讨厌不起来。

不过,她根本没注意到我的沉默。她只是欣喜地摩挲我的脸,一边笑,一边居然有眼泪一颗一颗地流了出来。

在我睁开眼之前,她的儿子已经昏迷了五十多个小时了,所以喜极而泣实不为过。

我从被子里抽出手来,帮她擦了擦。手指被泪水沾湿的一瞬间,之前那个小难题忽然消失了。我先默念了一遍,然后成功地吐出了第一句话:“母亲。”

她应了一声,忽然忙忙地开始摸我的肩膀、手臂、胸膛和肚子,边摸边仔细端详我的表情,不停地问我:“太郎,你感觉怎么样?怎么样?”

我仔细体会了一下,诚实地回答:“全身都没有力气。”

然后一阵“咕噜噜”地响声从被子下传了出来。好像是从肚皮地位置……大井夫人怔了一下。破涕为笑:“你是饿了。太郎。饿了就好。饿了就好!我这就给你去做吃地。这就去!”

“夫人放心。粥一直热着呢。”我地脚那头。一个大约四十岁地女人嗓音响起。她地语调并不稳定。隐隐还带着抽泣。但说地话却十分条理清楚。“大人恐怕也急了……还有积翠寺那边。要不要再去请来看看?”

大井夫人不好意思了:“噢。瞧我……”她按按鬓角地头发。对另一个年轻地侍女道:“阿布。你去禀告大人。阿佛。你去……”

积翠寺?这里地和尚属于有知识地人。常常给人看病。我眨巴了一下眼睛。想起了熬得黑乎乎地汤药地可怕味道。连忙撑身坐起来来:“我已经好了。我不要喝药。”

“傻孩子!”

……和尚大夫终归还是要请的。而我也下定了绝不喝药的决心。

阿佛原来就是那个年长的侍女。她委婉提了提父亲新纳的一个妾,大井夫人便同意由她伺候着去梳洗换衣服了,留下一个叫阿君的小侍女喂我喝粥。

大井夫人和阿佛显然认为父亲要过一会儿才能到。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当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啪啪啪”地从缘廊上传来时,阿君才刚刚把粥端上来,还来不及喂我一口。

“——唰!”

门被粗鲁地拉开,余力未尽,“碰”一声撞上了边框。一个三四十岁的武士大步冲了进来,挡住了近午时分的阳光,在地上投下了矮墩墩的影子。

这就是武田信虎吗?

外面的阿布小跑着跟到,小心翼翼推上门。里面的阿君早已放下碗勺,低低地伏在了地上。

我坐着没动,仰起脸来看他的模样。

因为突然陷入了背光,一时瞅不清他的长相,只能看清他下巴上浓密的胡须。还有就是一条黯蓝的腰带,束出了粗壮结实的腰。

“父亲?”

武田信虎紧紧抿着嘴唇,胡子微微动了动。他似乎要说什么,却又什么也没说,只是在我面前坐下来,摸了摸我的头。

他的手很大,又是那么用力,以至于上面的粗茧硌得我头皮疼。

但是,正是这种疼痛,让我觉得温暖。于是我由衷莞尔,又唤了一声:“父亲。”

武田信虎的手一顿,然后加大力道又揉了两下,揉得我一头栽向前。

我险险撑住了榻榻米的边沿,差点撞到了他的胸膛上。可武田信虎不以为意,继续揉了几下,又拍拍我的背,拍得我直往前扑。

——想要抱抱儿子也不用这么拐弯抹角吧?!

我没力气呢,手臂都发软。干脆趁势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挂到了他的肩膀上:“父亲!”

唔?他的眼睛是双眼皮,很大,炯炯有神,不过上面……长着一对蚕豆眉。

所以我乐了。

而这个来自长子的乐哈哈的拥抱,令武田信虎诧异地瞪大了眼睛、耸起了眉毛吹起了胡子,还不自觉地张开了嘴。

然后他的胸膛上传来一阵低沉的震动。

他在笑。

--大井夫人回来时,头发与衣服已经整理得一丝不苟。但没有搽粉,也没有抹唇,依旧留着因为守护昏迷不醒的长子而造成的苍白憔悴。

她从阿君手里接过碗勺,温柔地喂我吃粥。

因为是议事中途过来的,前面还有一干家臣在等着,武田信虎安慰了大井夫人几句,很快就离开了。

……刚才短短一小会儿,武田信虎给我的认知,与原来那儿通史上他的残暴之名并不相符。

我并没有要原来那个世界的历史资料。我只要了这儿目前已有的情况。

预知听起来神奇,但其实会造成先入为主,会影响判断。而且,一个人如果不是以自己的理性立足,尽管会占到一堆便宜,但只要碰到一点小问题,就会在这个乱世里倒下。

人都是有惰性的。我不觉得自己自制力好到了那个程度。所以,不能养成那种习惯。何况,说实话,比起上洛啊天下啊,我更关心自己这辈子活得怎么样。

只有一个例外,武田信虎,也即我现在的父亲——而这是了解武田信玄,也就是那个倒霉的孩子,所造成的附带后果。

不过,虽然第一印象很好,但再残暴的大名,也可能同时是关爱孩子、但从不直接表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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