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灰色的天幕下,坐落着高矮错落的房屋,年代有些久远,灰色的墙体偶尔剥落出深层深色的墙土,小小的阳台凸出墙体,阳台上挂满了衣物,生锈的水管从一楼一直延伸到十五层,蚁居的人们所在城市最拥挤潮湿的角落,多米诺一般层层包裹的房子将这片区域分割成许多个板块,楼层密集相连,仅有的一点阳光被阻隔在四五层楼的高度,再也无法照彻肮脏的街道。
我蹲在厕所外的小窗台上,嗅着带着几分霉味的空气。
风,吹开脸颊的发,我攀着窗口望着这一片居住密度如此之大的住宅区。
贫民窟。
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金钱全都流入罪恶的资本家的口袋,而剩下百分之一的施舍让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伸长了手,互相踩踏着,拼命想要触碰到哪怕是更多一点的宽裕。
然而,最令人心寒的并不是生活水平的差距,而是甘心蜷缩着身子隐藏在城市最灰暗的角落,承受着远远超出身体承受范围之外的劳动,却心甘情愿地拿着屈指可数的报酬。人类的妥协,才是最令人悲哀的罪。
我抬眼望着隔壁的小阳台,距离我只有一步更多一点,只要我站在窗台边缘跳过去,攀住阳台的可能性很大。
下意识du.地看了一眼下方,我的心一下子悬到嗓子眼。
十五层楼的高度……
一旦失足,就是一滩黏在地面的肉泥,骨骼,肌肉瞬间粉碎,脑浆迸裂。
“嘭!”卫生间的门板被用力撞击着。
我回望了一眼那染满鲜血的门板,门锁在对方每一次撞击下螺丝渐渐松动。
时间不多了。
屏住气,我扶着窗棂,赤着脚挪到窗台的边缘。
只要看着对面就好了,什么都不要想……
往前倾斜了一下身子,我屏住呼吸,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豹。
【你惧怕死亡吗?】
安德鲁的话再一次在耳畔响起。
哼,我不知道已经死过几次了……
咬牙,我用力跳了出去。
“嘭!”身后的门板被用力地撞开,下一秒我听到了那丧尸的吼声从背后传来。
凌空而起,下一秒我的双手用力抓住对面阳台的栏杆,脚下踩到了阳台上遮雨的铁皮,我攀着阳台的栏杆站定。不料这时脚下一滑,我重心不稳,身体瞬间悬空在十五层楼的高度。
见鬼!
手臂的伤口传来撕裂的疼痛,我咬着牙,摇晃了一下身子,左脚接着左侧粗糙的墙体找到一个支点,手腕用力地往上引,我攀着栏杆重新站在了铁皮上。
风,吹着额前的冷汗,我稍稍回眸,丧尸席德站在卫生间的窗口对着我吼叫着,他那断了指的手满是鲜血,在空中划过几道弧度,似乎想抓住些什么。
双手撑着栏杆,我翻入了阳台。
席德,再见。
最后看了一眼丧尸,我转过身。
这是一个白色的阳台,阳台的另一头放着拖把、扫把、畚斗等清扫工具,小小的阳台上挂着些小孩子的衣服与女人轻柔的睡裙。阳台的落地窗紧紧关着,白色的窗帘遮挡了我的视线,我看不清房间里的情况。
收敛了呼吸,我稍稍俯下身,赤着脚踩过阳台冰冷的地砖。
“啊——”蓦地,房间里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
我心一凉。
身体僵在原地,白色的窗帘若隐若现地透着阳台内的房间。
我左手扶着玻璃,凑近了玻璃,隐隐看到一个穿着淡蓝色睡裙的女人半跪在地板上,手足无措地朝前爬去。下一刻,两个小孩子一下子扑到她腿上,低头,一口咬去她小腿的肉,牵拉着肌肉与血管,瞬间喷涌而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小孩子金黄色的头发。他们小小的手皮肤苍白,密布着黑色的血管,用力抓在女人的睡裙上,留下红色的手印。
握紧了拳头,我心里一阵痛楚,别开了眼。
被自己的孩子吃掉……
是什么感觉?
我屏住呼吸,跑过那短距离的阳台,攀越过栏杆,跳向左侧的另一个阳台。
浅色的阳台相互连接,我能够很轻松地跑过每一户人家的阳台,我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每一次跳跃中。勒令自己不要去注意那充斥着尖叫声的房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些溅满鲜血的玻璃窗后是怎样的世界,每一幕,都足以击溃正常人的理智,曾经血浓于水的亲人,在此刻不过是一堆可食用的肉!
跑,不要停下来!
咬着牙跳过一个两栋楼间狭窄的间隙,前面已经没有了路,我俯下身,双手趴着生锈的水管,脚踩在石砖间狭小的缝隙,稍稍低下头,缓缓向下移动。
棕红色的水管锈迹斑斑,湿黏的触感令人厌恶,掌心、指甲内沾满了那些黑色的东西,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体,细长的水管能够提供的支点并不多,我的脚试探性地落下每一步,都像是在博弈,十多米的高度,足以让我粉身碎骨。
不得不承认的是,有时候人类对于生存的渴望,足以战胜一切恐惧。
沿着水管,一个个狭窄的窗口从我的左侧一点点向上移动着,我望着下方约莫十楼的高度处有一个倾斜的铁皮,只要我能够顺利移动到那个铁皮,我就能够顺着铁皮攀爬进入旁边大楼旁的楼梯,顺着楼梯就能够抵达地面。
深处高空,一旦遭遇丧尸,退无可退。
我必须保证自己安全抵达地面,才能拥有更宽阔的逃生路线。
我缓缓移动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