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着。”
“啧,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不是只剩一根筋儿,谁都品得出这话里的味儿,何况郑月娥呢:“可得当心呐,年纪轻轻就睡不好觉,老了怎么办?”她犹豫着,看看许延:“我酒店里有个临工,去年老公出车祸过了世,她自己紧跟着也犯了抑郁症。听过这病不?没几个月就从天桥上跳下去了。唉,”她叹口气:“原本好好的一个家,这下,只剩个三、四岁的娃娃……”
“妈!”丁珉拉她一下:“说这些干嘛,紫菱就是神经衰弱,偶然睡眠不好,跟抑郁症有什么关系。”
“呵呵,谢谢郑阿姨,”许延笑道:“没病早防,我们年轻人不懂,知道多点儿总没坏处。”
“是呀,”夏紫菱也抿着唇笑:“我还第一次听说,有那啥,啥症?真吓人啊。”
“抑郁症,咳,正巧想到了,就随口说说。”郑月娥也意识到说重了不妥,蜻蜓点水地掠过:“这做恶梦呐,还有个说法,过去的人都叫它‘鬼压床’。咱们市郊有个空相寺,据说很灵验,要不紫菱去求求神、避避邪,兴许就好了。”
“哎呀,妈!”丁珉皱眉失笑道:“这都什么年代了,您还搞这些封建迷信。”
“怎么封建迷信?要是没用,寺庙的香火哪儿能从古烧到今?存在就是合理,”郑月娥拍他一巴掌,骂道:“这点道理都不懂,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阿姨说得对,他是能混就混,存的那点儿料,估计狗肚子都塞不满呢。”许延跟着打趣:“不过,说实话,学校里那些知识,真到了社会上,能用到的少之又少。”
夏紫菱也莞尔:“呵呵,是的,我妈妈,以前也爱烧个香,拜个佛。她没文化,就说这样有个依傍,图的是心安。”
“对呀,”郑月娥连声赞同:“睡不好,不就是心不安?你听阿姨的,准没错儿。”
“嗯,也是,菱菱下午没事儿吧?”许延想着到郊外山上走走,吹吹风、看看景儿,消耗点儿体力,说不定晚上真能睡踏实些:“要不咱们现在就去?这门口恰巧有趟直达车。”
“好哇,”夏紫菱应道,回宿舍也是捱时间,倒不如去玩玩:“得坐多久车?”
“两小时不到,坐什么公汽呀,”郑月娥说:“丁珉,你跟许延他们一起去,顺便给自己和你爸求个平安符回来,常年在外,带身上辟邪。”
“不麻烦了,”许延忙说:“又不用转车,丁珉还是陪您看病吧,平安符我们带回来就成。”
“去吧去吧,”郑月娥笑道:“他来也就点个卯,装个样,还能干啥,你们年轻人玩儿去吧。”边说边挽了包往医院里走:“哎呦,时间都过了,先不说了,许延,有空带妹妹来家里坐啊。”
“那好,再见郑阿姨。”许延回身应过,便跟夏紫菱一路聊着天坐上丁珉的车,想起来笑道:“乌山虽说不远,我却有十几二十年没去过了。”
“不奇怪,有空总会想要往远处跑,附近地方反而成了盲区。”丁珉笑着应和:“我也有上十年没去了,又不爱搞封建迷信,上次也是被迫的,不过乌山的景色还可以。”
“嗯,对,”许延微笑着回想,仿佛又见当日撒在头顶、肩沿上,那层玻璃纸般薄脆透明的阳光,和枯叶碎裂的窸窣轻响:“寺前那道青石阶,古意盎然,接缝里长满了苔藓,空气比市里好多了。”
“真的吗?”夏紫菱闻言起了兴致,她自来g市后,还没到过乌山:“市里的花草树木也不少,但总觉盖了层灰,看着不清爽,”说着轻叹一声:“好久没见过真正的绿色儿了。”
“有没苔藓我不知道,”丁珉笑着插话:“但那里的绿跟城市绝对不是一个概念。说到灰,也就是庙里那点香灰。”
“有庙更好了,”夏紫菱笑道:“我觉着么,山上有个庙,更显灵性。”
“这话你跟他说,那是对牛弹琴,”许延笑话道:“念书念到狗肚子里的人,哈哈,还灵性。”
“说真的,等下你们去求神,我自己到处逛逛,出来再手机联系,懒得听那些秃头和尚瞎念经。”丁珉反诘道:“你们有灵性,还不是要坐我开的车,悟性才是好东西。”
几个人来来往往磕着牙到了山下,丁珉陪他俩走了一段儿,就岔向另一条通往山顶的小路。许延跟夏紫菱慢慢往寺里走,深秋的天,依旧苍蓝高远,凉风拨动斑斓林海,飒飒脆响着拂面而来。比起旧时,这条朴拙古老的漫长石阶上,不过是新添了几个进香的俗客,年年如昔、岁岁相似。然四季来了又去,谁知道淘尽了多少欢喜悲愁。
“哥,你小时候来过这里?”夏紫菱左右张望着问道:“这儿真清静,感觉跟别的寺院不一样。”
“嗯,听说这里的和尚规矩多,”许延望向空相寺坐南向北、气势庄严,却昭然陈旧的庙门和八字墙:“禁拍照、喧哗、快步,否则会立刻被‘请’出门。”他笑道:“还有一点更怪,就是不准大把烧香。”
“是吗?”夏紫菱诧异道:“寺庙不是香火鼎盛才好?”
“这就不清楚了,”许延跟她一同走进那两扇剥脱了不少红漆的木制寺门。祭坛上烟雾缭绕,漫升起一股洁净的沉香。幽暗清凉的宽敞佛殿内,描金绘彩的威严神祗们一例沉静地、安然地,俯视饱受红尘浸淫的苦难众生。恰有雄浑的钟声回荡殿堂、穿越远处的空谷,更显寂静悠长:“我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