甥舅之情。

“少爷可听说外头的事了。”

庄政航心道果然来了,抬头望了眼低头扣着帕子的蝶衣,隐隐有些嘲讽地道:“哦,我却不知是什么事。”

蝶衣垂着眼皮,眼睫毛跳了跳,粉唇微启:“就是外头说的秦尚书的事。”

“他能有什么事?”庄政航靠在椅子上,抱着手臂道。

蝶衣听他带着讽刺地反问,心道果然庄政航跟秦尚书关系是不好的,“今日又儿姐姐来找奴婢说话,她叫奴婢好好跟少爷说说。”

庄政航听了这话,再看蝶衣羸弱模样,心道莫非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蝶衣难不成是个真心为他的?不然如何将又儿跟她说话也告诉他。

“又儿姐姐说,秦尚书逼着老爷要将先夫人的嫁妆要回去。奴婢不知究竟,也无从探听。只是看又儿姐姐说起此事的模样,此时夫人应当是万分焦急的。且不论那嫁妆该是少爷的,不该是秦尚书的。但看着夫人替老爷着急的份上,奴婢也难免要动容。奴婢身为下贱,私心里,却也是万分艳羡这等夫唱妇随、举案齐眉的夫妻之情……”

庄政航仰着头,拿了书本遮住眼睛,心里说不出是对蝶衣的失望,还是听到那夫妻之情忍不住觉得讽刺。劝君惜取眼前人,庄大老爷倒是将惜取眼前人做得淋漓尽致,若不是他大了,偶然听人说起庄大老爷的元配姓秦不姓王,他怕是还会将庄大夫人认作亲娘的。

蝶衣话出口,心里有些怅然,心想自己这辈子没有资格跟庄政航提什么夫妻之情了,“少爷,奴婢听说少爷幼时便养在夫人膝下,比之三少爷,夫人对少爷的爱惜更甚,更是屡屡在老爷面前回护少爷。少爷便是心中气愤老爷这次打你打得过了,也该看在夫人的面上,好歹去劝劝秦尚书。嫁妆是谁的终归是谁的,老爷性子倔,只是不喜旁人插手你们父子之间的事。若是秦尚书一意孤行,定会叫你们父子之间,再无转圜的机会。”

“呵呵——”庄政航拿了书本掩着面孔笑了出来,心道他只当自己最是说些甜言蜜语的能手,万没想到,他身边的女人,若是来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嘴皮子上的功夫,是哪一个都比他强的。

蝶衣听到庄政航的笑声,心里就后悔了,只是虽如此,却不信自己猜错了庄政航的心思,忙道:“少爷,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少爷何必跟老爷拧着呢?少爷劝说了秦尚书,然后跟老爷低了头,老爷自然会……”因猛地看到庄政航一双满是厌恶的眼睛,皓齿咬上香舌,其余的话再也说不出。

庄政航嘲讽道:“公道自在人心,若要我低头,也须拿出正经的道理来。至于你,怎也跟旁人学着做了长舌妇了?你本有身孕,更该掩了房门,好自珍重。怎不学着修身养性,反倒学着去搬弄是非了?我母亲姓秦,我倒不知我正经的舅舅哪里不好了,一个两个都喊着那姓王的叫舅老爷。”

蝶衣不曾说过王家的人,庄政航这话,却是将对翠缕的火气也撒在蝶衣身上了。

蝶衣如一盆冷水浇下一般,呆若木鸡,浑身一麻,只觉得腹部隐隐作痛。

庄政航到底顾念蝶衣腹中孩儿,说了两句重话,背过身去,说道:“你回去歇着吧,这几日可缺了东西?青衿待你可好?”

蝶衣点了点头,想到庄政航看不到,开口道:“奴婢什么都不缺,青衿姐姐待奴婢很好。”

庄政航也想不出对待有孕之人要如何,只是想着她吃好喝好了就足够了,记起仿佛孕妇要进补,于是问:“府上可有补品给你?”

蝶衣的性子是不能说出没有的,因此沉默地不说话。

她此时不上不下的,虽有青衿伺候,且独自住着一间屋子,瞧着跟翠缕、碧枝两个相当,但到底名不正言不顺,头上顶着个“奸”的名头,如今吃的还是与青衿等人一样的东西。且庄老夫人等人也没有赏赐下来,独有庄大夫人赏赐了两件旧衣裳,却是拿来没用的。

庄政航往日里不曾关心过府中事,只是想着孕妇该是要好好补一补的,因没有听到蝶衣的回复,有些不确定地问:“当真没有?”

蝶衣忙道:“许是少夫人忙碌,一时忘了……”

庄政航回过身来道:“这与她不相干。”因想许是因为蝶衣是奴,府中便没有这一项份例,忽地记起上辈子简妍是给过蝶衣一些人参、燕窝的,心道果然再活一世,那婆娘的心变硬了,尚不如上辈子可亲可爱。

蝶衣听闻“不相干”三字,瞳孔微微睁大,心道自己有的是庄政航的骨肉,简妍也是她肚子里孩子的母亲,简妍本就担着照顾她之责,怎会不相干了?难不成,这是庄政航在偏袒简妍?

庄政航道:“你且回去,燕窝,我会送过去的。”

蝶衣点头,忽地泪水涟涟道:“少爷,莫非少夫人不喜奴婢?”

庄政航一怔,忙道:“哪有此事,你且安心回去吧。”

40、色即是空

蝶衣去后,庄政航几乎是瘫在座上,恰看到书中一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心里堵了起来,心想如今自己便是怒,也不能像对红袖一般,将人全撵了出去,不然,失了人心不说,反倒会将自己陷于不仁不义的境地。况且,蝶衣又有孕,更是打不得骂不得。

在厢房里直坐到掌灯时分,庄政航才出了厢房,出来了,见着碧枝过来,心道她必定也是来做说客的。

谁知碧枝早瞧见翠缕满脸失望、蝶衣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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