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头好了,手脚却似乎睡软了,陶小霜感觉浑身懒懒的,就不想起床。躺了大约十分钟,伸手摸了把脖子就沾了一手的汗,陶小霜觉得自己还是起床的好。

等到下了床,陶小霜才发现为了通风睡前被她半敞开的隔门不知何时被关上了,难怪自己闷出了一身汗。

中卧室里,采秀听到了响动,立刻放下手上的东西,跑去拉开了隔门,高兴地叫道:“小霜姐,你醒了,刚才高椿姐来过了。我怕她进去吵你,就把门给关上了。”说话时她眼睛直直的盯着陶小霜。

正穿鞋的陶小霜见她一副‘我很棒吧要表扬’的样子,就笑着说:“这午觉我睡得很踏实,多亏你关门了。”

采秀高兴地跑过来,坐在陶小霜的旁边。“姐,高椿姐已经走了,留了一封信,又是给采红姐的。”在采秀的心里,自己和小霜姐是一国的,采红姐和高椿姐则是另一国的,她这是在通报敌情呢。

陶小霜知道高椿是想把信放在邮包里顺便寄去安徽,就点点头:“刚好。我和阿婆中午时才把要寄的东西收拾好。”

“她怎么自己不去邮局寄信。还总说我懒呢,明明她自己才是懒虫……”采秀嘀咕道。

“什么她呀她的,要叫高椿姐”,陶小霜伸手轻拍了一下采秀的手背,“阿婆要是听到你这么说,可是会不高兴的。”

程家的孩子里最大的是51年出生的程迎军,他的妹妹程采红则是53年的,比陶小霜小了一岁。

也许是陶小霜在程家的‘出现’太突兀的缘故,又或许是大人们总爱拿陶小霜做批评教育时的对照组的缘故,性格十分好强的程采红对陶小霜一直都有很强的竞争意识,什么都要和陶小霜比一比;这样从小比到大,在大舅家离开上海前,程采红私底下和陶小霜说句话都是带着刺的。和她比起来,异母妹妹高椿的态度只能叫做闹别扭。

不过,采秀觉得采红和高椿是一国的,在陶小霜看来倒也不算错:因为自从高椿发现表姐比自己还不喜欢异父的姐姐后,就特别爱找她玩。两人就迅速就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到了如今,即使是两地相隔也阻止不了情深意长的两个表姐妹频繁通信、互通有无了。

有时候陶小霜常苦中作乐地想:自己的存在就是她俩深厚情谊的基石呀。

当然,陶小霜也不是平白受气的贱骨头,面对采红的挑衅和高椿的帮腔,她总是会笑着把话堵回去,采红倒被气得脸红耳赤的时候也不少。

不过,在大人们尤其是徐阿婆看来,这些都只是小丫头们不懂事闹闹矛盾而已,谁要是不小心被她看到或听到‘破坏团结’,一律是揪着耳朵一通教训的下场。

所以,被姐姐打了手的采秀老实了,她有些沮丧地瘪着嘴,陶小霜见状就摸摸她的头,“采秀,大家都知道你不是懒虫,所以就别在意那话了,那是你高椿姐胡乱说的。”

“真的吗?”

“真的,在同寿里,谁不知道我们家采秀是班里学习雷锋的带头人呢。”说同寿里都知道是有点夸张了,但陶小霜觉得起码同住4弄2号的几家人应该是都知道这事的。

被陶小霜的话安慰了受伤的小心灵,采秀又高兴起来。

“姐,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第31章母女

“姐,等着我哦”,采秀说着一溜烟跑到中卧室去。把自己刚到手的宝贝小心地拿在手里,她又跑回床边。坐下后,她神秘兮兮地摊开手,向陶小霜献宝道:“姐,你看——这糖纸头好看吧。”

陶小霜看见采秀的掌心上放着一张正方形的小小的半透明的玻璃纸,略有些褶皱的纸上印着一个大头娃娃抱着青葫芦坐在一片绿莹莹的荷叶上的图案。

“确实好看”,陶小霜点头同意。

“还很少见呢!上午我去张岚家玩,她爸爸从杭州给她带了1斤软糖——她爸好像一直在杭州出差,她就给了我一颗。”采秀脸上笑开了花,很得意地说:“我早知道她会分我一颗,就悄悄提前选好了图案……姐,你看,这是杭州食品厂的糖标,少见吧!”

“你的藏品里好像是没有杭州食品厂的糖纸头,”陶小霜回忆了一下。

“姐,你不懂——看这糖标、这玻璃纸、还有这图案,简直是绝了!”

她们说的糖纸头是指包裹糖果的各种包装纸。

在这年头,市面上玩具少,买得起玩具的家庭更少。小孩们吃完糖,各种彩色的糖纸也不会丢掉的,会攒起来作为自己的收藏品和玩具。

糖纸头从纸质上来说,有普通纸、油蜡纸、玻璃纸之分;从内容上来说,则要看糖标和图案:糖标就是各家食品厂在糖纸头上印上的自家的厂名;至于图案,即使是同一款的糖果,批次不同的话糖纸头的图案都可能会不一样的。所以,作为收藏品和玩具,糖纸头永远是品种繁多、花样百出的。而对于像程采秀这样的收藏糖纸头的‘行家’来说,梦寐以求的糖纸头永远少那么一张。

“这次,孙佰岁准得输给我。”每次比赛猜糖纸头前采秀都会说这话。

“可以的,这次一定是你赢”,陶小霜从来不打击友方士气。

采秀小心翼翼地把刚到手的宝贝夹在一本厚厚的新华字典里。在和孙佰岁比赛前,她得把糖纸上的褶皱给压平了。

陶小霜在一旁坐着,觉得胸口有些憋闷。于是就站起身,去打开中卧室和大卧室之间的隔门。门一开,陶小霜感到更憋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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