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自己所言非虚,也为了预先排演一下,慈禧皇太后把皇帝召到了乐寿堂,同时着人把摆在玉澜堂的风琴搬了过来。

皇帝很有些意外,纵使他对慈禧皇太后频频开设宴会的事情不以为然,可并不打算明着逆皇太后的旨意,何况他本身就非常热爱音乐。

随着纤长白皙的手指在琴键上灵活地飞舞着,优美的旋律流泻而出,一曲《致爱丽丝》彻底震撼了德龄,皇帝将其中柔美动人的情感表现得淋漓尽致,无论是女主人公温柔善良的心灵形象还是最后作曲者炽热的感动情绪都一一通过德龄的听觉灵活灵现地浮现在脑海当中。

曲尽,她情不自禁地赞叹道:“万岁爷的弹奏太出色了,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万岁爷是当今世界上所有皇帝中音乐水平最高的一位。”

“奴才也认同姐姐的说法,万岁爷弹奏得太棒了!”没想到大清皇帝竟通晓西洋音乐,容龄亦同感惊喜。

皇帝羞涩地笑了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并没有说些什么。

慈禧皇太后道:“这曲子确实不错,你们姐妹俩就这个曲子跳个舞让那些公使夫人瞧瞧,给咱们大清国露露脸。”

这件事对于德龄容龄来说倒并不难办,她们依着邓肯所教的舞蹈崇尚于自然奔放,无论是奔腾不息的大海、微微颤动的鲜花、翩翩飞舞的蜜蜂还是展翅翱翔的鸽子,自然的一切无时无刻都在舞蹈的理论,当场就设计出了一套动作,演示给慈禧皇太后看。

她们脱掉高跟鞋赤足在红毯上翩翩起舞,令一众随侍皇太后的宫眷看得口瞪目呆。

“还行,就是不停地来回转圈看得人头晕,不过既然洋人爱看这种舞蹈,你们就依照这个样子多练习练习,务必让那些洋人们开开眼吧。”慈禧皇太后内心对这种完全没有礼节可言的舞蹈并不欣赏,教出这样的徒弟,由此可知那个什么美国的知名舞蹈家伊莎多拉·邓肯不过是徒具虚名罢了,只是既然洋人喜欢这种野人一样的舞蹈,不妨投其所好便是。

在颐和园招待各国公使夫人的游园会办得相当豪华,不光有美景还有美食,慈禧皇太后在招待宾客的餐点上狠花了些心思,宴席上不仅有传统的中国菜,还请专人制作了法国大餐,像圣雅克扇贝、烤卡芒贝尔奶酪、松露鱼子酱鹅肝、普罗旺斯牛排等等应有尽有,且特地准备了上等的红酒。

来访的外宾轮流着一一到御座前向两宫致意后,宴会宣告正式开始。

在皇帝的演奏下,德龄容龄的舞蹈果然获得了赞叹和掌声,不仅如此,作为传译,无论是英文还是法文她们都相当流利,公使夫人们不禁对这一对满族姐妹花另眼相看。

当然,神秘的大清国对于她们来说还是脱离不了冥顽保守的印象,毕竟在宴会上她们还是遇到了许多她们不能理解的事情,例如就座这种小事,在慈禧皇太后入席之前大家都只能站着,等到皇太后落座后,她们这些作为客人的夫人才能够坐下,而身后那些嫔妃、福晋、格格们仍然是纹丝不动地站着,甚至连皇帝也一直站在皇太后的左侧。

习惯于平等的公使夫人们对这一点感到非常不习惯,受不了吃顿饭身后竟然后那么多监工,尤其他们还并不是侍者!

美国公使夫人萨拉·康格实在是看不过去了,直接向慈禧皇太后提出了这一点——是否能让大家都坐下呢?

慈禧皇太后倒是很爽快地同意了,遗憾的是这些宫眷们施施然坐下后,面对一桌的美食仍是拘谨严肃,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让旁边同桌吃饭的人也胃口全无。

相形之下,德龄和容龄姐妹俩显得更为可人了,在宴后的游园活动中,俄国公使夫人勃兰康忍不住向她们询问:“为何大清国的男人都要留着那么长的一条辫子呢?他们不会觉得不方便吗?”

由于俄国公使夫人不懂英文,于是德龄微笑着用法文回答道:“这是中国北方民族的风俗,因为祖先住在塞北高寒之地,为保护头部所以才有这种习惯并且一直保持了下来。”

另一位将军夫人则对大清国下跪的礼节感到别扭也向姐妹俩发出了疑问,容龄诙谐地回答:“这只是对尊者表示尊敬的礼节,其实比握手和亲吻卫生,不容易传染疾病。”

这种俏皮的回答引得诸位夫人哄堂大笑。

皇后、瑾妃、四格格、元大奶奶等宫眷在宴席的另一边,听到这响亮的笑声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注过去,元大奶奶撇了撇嘴道:“这些人真没规矩,德龄容龄这两个姑娘也是的,明明是咱们满洲人,却光着脚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下扭腰跳舞,生怕吸引不了男人的注意似的,真亏得老佛爷能接受得了。”

新近成为了寡妇的四格格恹恹地回道:“人家青春有活力呗。”

“我听说那些西洋人彼此见了面不分男女就往嘴上亲,她们两个从小在那儿学,肯定是泥菩萨洗脸——干净不了。”元大奶奶继续哼哼。

皇后转身制止了她们越说越离谱的议论:“三姑娘和五姑娘是老佛爷跟前的红人,你们少说这些有的没的,省得惹老佛爷不高兴。”

元大奶奶和四格格连忙噤声了。

慈禧皇太后对今天这一切相当满意,在宝座处向在场的所有宾客举起了水晶玻璃杯道:“愿大清国与各国永为友邦!我们将量中华之物力结国之欢心!”

德龄在举杯的同时注意到了皇帝在一片欢贺声中郁郁不乐地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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