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解敲门甚至推门而入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两妖确实曾同床共枕过,可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后来玄解决定外出历练时,闯入过屋子,但只在房间外停留了片刻,没有真正进去过。

因此看着沧玉平静的睡脸,心中难免有些惊讶。

玄解本以为按照沧玉平日的警觉,在自己入内的那一刻就会醒过来。

也许是太累了。

这种时刻很难得,就像悄悄摸到了熟睡的猛兽身旁,带着提心吊胆的愉悦,玄解走到房间之中,船身有点摇晃,他们顺江而下后入了海,连带着波浪翻涌都远胜往常凶猛,他站得异常稳,倒是沧玉的发丝顺着颠簸的船只打床沿垂落了下去。

然后玄解坐了下来,他握住了沧玉的手,捏得并不是很紧,只是慢慢翻过来,用指尖轻轻描摹天狐掌心的纹路与细腻的肌肤。

他可以试试看进入沧玉的梦,还可以试试拟造梦境。

可这一刻,玄解什么都不想做,他看着月光透过小窗照在了沧玉的脸上,天狐闭着眼睛,呼吸很慢,胸膛的起伏并不明显,宛如一尊幽夜之下的玉雕。

玄解什么都没有想。

他静静俯下身去,很轻地吻了下沧玉,如同吻一朵花那般轻柔,又好似在轻轻打破水中的幻影。

然而泛起涟漪的,只有玄解的心。

他不明白为什么凡人会眷恋于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沧玉的唇尝起来没有什么味道,只有夜间嚼过的薄荷叶带来些许凉意,于是他笨拙又谨慎地舔了舔那两片干燥的嘴唇,感觉到了柔韧的r_ou_感,与他撕扯的那些野兽皮r_ou_并无任何不同。

然后就是凉。

薄荷叶太冰冷,而沧玉的嘴唇则过于柔软。

玄解眨了眨眼睛,困惑非常,他没滋没味地撤了开来,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仿佛他无端闯入房间,无端亲吻沧玉,这都是理所当然之事。

这样的行为算不上亲密,对妖族而言更没有太多意义,现在沧玉并不渴水,玄解用不着渡水救他的性命,就连剩下的试探都放弃了。

妖与凡人是不同的,没有那么多规矩。

喜欢就去追逐,假如足够强大,几乎没有什么妖会抗拒。

玄解很缓慢地靠下身,他贴在沧玉的胸膛上听了听心音,如同小时候偶尔无意滚进沧玉被窝里的几次,那时他在长身体,有些时候长得过快,那个小小的衣窝就装不下他,睡到半夜顺着衣服滚出去是常有的事。

沧玉的心听起来一如往年,就像一阵一阵的风雪,缓慢而规律,没有玄解那么急切与焦躁。

倒像是风住在他的胸膛里,吹出柔和的回音。

玄解握紧了手,他远比沧玉弱小,走妖族的做法要花上很多很多年,也许是百年,也许是千年,天狐的实力胜过他许多,就如那日对谢通幽所言。倘使二妖遇上了什么恶人,若沧玉都抵抗不了的,玄解只怕更是难逃一劫。

只是比起他们,凡人又要更脆弱,更无助。

因此在人间游历时,这种差距并不明显。

按理说玄解应当烦躁,可他并不觉得焦虑,他不想像妖族那么简单地追随武力,折服于强大之下的伴侣。

他想要的,是这颗心血淋淋地掏出来,为自己跳动。

“沧玉。”

玄解低声轻唤,自己都琢磨不定这种心意是从何而来,就微微笑了下。

沧玉的表情却稍稍凝重了起来,他梦见自己几乎要喘不过气,胸口仿佛沉甸甸地压着一块石头,玄解却平淡地看着自己,神情冷静得几乎有些残忍。

于是沧玉躬下身 ,任由梦境支离破碎,他跌跌撞撞退后了几步,伸手拧紧了自己胸膛上的衣服,五指几乎要陷入到皮r_ou_之中去,抬起眼眸只能看到玄解漠然的眼神,于是沧玉瞬间惊醒了过来,宛如在即将窒息的溺水者终于冒出了水平面,猛然得到了呼吸。

天已经亮了。

沧玉觉得身上仿佛掖着冷汗,清晨的冷风一吹,浑身发寒,他擦了擦s-hi漉漉的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昨夜的梦转瞬即逝,他记不清太多内容,只隐隐约约记得玄解睥睨的眼,还有自己试图“猥亵”青年的场景。

该不会是被天罚了吧!

沧玉还不知道昨晚上有头无聊至极的沉重异兽兼好奇宝宝压在自己胸口小半宿,只当自己是做了噩梦,睡得不太安稳,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转身下床穿鞋袜。

暗暗谴责自己丧失的良心跟道德。

这时玄解已经起了,正坐在船头吃干粮,大概是因为酒的缘故,他对这种平淡的滋味相当喜爱,偶尔会吃一些,大多数时候则不吃。

妖进食起来很恐怖,不需要进食的时候又能支持很长时间不吃任何东西。

沧玉起来后仍有点懒懒的,因为睡不好的缘故,显得脸色不大好看,这船施了妖术,就是拿三昧真火烧都未必烧得动,他就待在船尾起了灶火,用个炉子混了水与米,慢慢熬粥喝。

船舱里有些酱腌菜,有甜口也有咸口,沧玉百无聊赖地坐着,指挥着一个个腌菜坛子从船舱里飞出来,这只是一点小把戏,玩起来却很有乐趣。坛子有好几个,贴着张纸写明了是什么东西,可惜写不写都是一样,沧玉压根看不懂那是什么东西,只能依稀从物品上分辨。

有小青瓜与竹笋丝,还有些看起来像是蚕,被酱腌制得发褐,沧玉觉得自己似乎是知道这种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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