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帝君对她的宠爱不是作假,公主对她也是呵护有加。想到这些,略略的放了放心。不论来日怎样,至少……保得住她。

“你来了?”明眸回转,婉然轻笑,恍若仍是当年未嫁的少女。“这雨好大啊,打我进门就开始下,倒像是拼了命的要把人留住一样。”

他轻咳一声,“宫中贵眷,怎可在外面过夜。”

“那有什么,祖制还不能随意出京呢……可雍州我不也去了吗?”提到雍州,心里顿时不爽,看他的眼神里弥上一丝幽怨。“我不该去,对吧?”

沐风行没有说话。云裳走近些,冷冷的看着他。“你放心,我也就只是说说。别说只是场急雨,便是下刀子,我也不会留在这府中过夜。”似赌气,却又不是赌气,目光锁定他的双眼,挑衅里纠缠着一丝丝盼。“陛下叫我回来是有缘由的,宫中等着我回去传话。”

沐风行点了点头,毫不意外。在外述职数月,千里路途虽远,却阻断不了京城里络绎而来的各种消息。何况当日锦澜离开雍州时留给他的那个坚定眼神已是再明确不过的一种暗示。他当然知道这事情不会像她想象的那样简单,他知道帝君一定会想尽一切方法阻挠,心中早做好了一切准备,只等着回京来面对。

见他沉吟,云裳转身往碎香园里面走去。廊檐曲折盘旋,三步一个阶,五步一顿。处处皆是自幼看惯的风景,此时却突然感到陌生疏离。及至到了厅里,忽的回过神来,心里才猛然一怔:本以为自她入宫之后,这院子从此会是荒着的了……本以为这里早就芜杂寥落,落满尘埃,却不想此刻步步行来,眼前所见景象,仍旧是花木扶疏,秩序井然。这内堂里虽看不见半个人影,摆设布置却跟她在的时候并无两样。

书案上纤尘不染,决计不是临时匆忙收拾打扫出来的样儿。

“我偶尔会过来看看。”只听他在身后说,“虽说你入宫了,但这里……仍跟以前一样。”寥寥数语,却足够令她内心泛开一片温软的波澜。他虽不爱多话,却并不是个无心之人。

“人去,楼空。”涩涩开了口,再望向他的目光里尽是挥之不去的莫可奈何。“我以后也没什么机会再回来这里。”

“有我在一日,这院子便会原封不动给你留着。”他负手站在窗边,遥遥指一指庭中花树,“那棵海棠是你的最爱,我一定会帮你照料好它。”

雨珠细密成线,哗哗落下屋檐。极噪的声音笼着极静的呼吸,空气中凝着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云裳看着他背向自己的身影,看了很久都没有说话。直到眼睛泛酸,视线开始模糊的时候,才突然拨高了声线,正色问出此行而来背负的那句:“哥哥这次回京,大约会停留几天?”

沐风行的背影颤了一颤。但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看她,只是静静听她把话说了下去。“我虽不懂朝政,却也听人说过,遇龙江水务是个肥差。”她此行省亲,实是受了白宸浩的托付来劝他——但又何尝不是她自己的心愿呢?

雍州所见的那个拥抱,像是烙刻在了她的眼底里,时时刻刻的抹不去。以前她只道自己心里不甘,只道是挣脱不开便只得随波逐流,甚至天真的想过,如果那就是他最想要的人生,也许自己愿意忍着心痛去成全。万没想到……等到真的狭路相逢,才知先前臆想全是浅薄。原来,羡慕、嫉妒和恨可以让一个人变得那么疯狂,夜夜辗转难安,睡里梦里纠缠。只要一想到他跟锦澜抱在一起的那个画面,她心里便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啃咬着,那些怪兽撕扯着,几乎要把她裂成碎片。

“既是肥缺,就少不得有人眼红心热。”他淡定的笑一笑。退一步,远离帝都,便不那么危险。可这样的退步,难道就能换回帝君的信任沐家的安全?

终不过是各自缓兵的权宜之计。理智比谁都清醒:时至今日,他已不能那样优柔寡断。

“陛下恩典,却只信得过你一个。”话出了口,才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这样无耻而冠冕,学着他们那些人的样子,把心事藏进假面,脸上只留下龌龊的计算。“哥哥是有手段的,好好干上几年,自然是前程不可限量,待来日爹爹告老,我们沐家保不齐又出一任丞相……哦,对了,陛下昨儿还跟我说想给你指门亲事呢。”

帝君给她的意思非常明显,只要他肯远远的避出去,不再沾惹锦澜,剩下的事情一概好说。

“风行何德何能,帝君如此厚待。”

“大哥以为如何?”她只问他意下,却不肯说清是问前程还是婚事。

沐风行不回头也能感受到那道目光里的灼热。他知道她多希望自己点一下头,可他……兀自攥了攥窗栏,“大哥的喜好你也知道……其实我不适合为官。自你得宠,沐家已是太过炙手可热。遇龙江这肥差还是让其他人去吧。我回帝都来,闲云野鹤些也就罢了……”

喀啦一声,仿佛是什么东西碎了。

云裳嘴唇微微的颤。“你铁了心要——”这并不是个意料之外的回复,却是她最不愿听见的答案。白宸浩让她来说服他,本来也就没抱太大的希望。诚如他对她说的那样,“倘若真是两情相悦,心比石坚,两边都执拗起来,朕就是不肯,只怕也拦不下。”

她知道帝君心里记挂和忌惮着锦澜。所以她从那一刻开始明白,自己拼尽全力豁出去的那个同盟,其实是靠不住的——即使他现在恨得咬牙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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