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二真是这么觉得的,他从不拖欠雇员的薪水,就是搬货的苦力,他给的钱也不能算低,除了对付他爹以外,他这辈子还真是当得起好人两个字。

白二握住柏易的手,柏易的手温暖干燥,他的手冰凉苍白,意识到这点以后,白二想把手收回去,却又被柏易握住了。

“等年过了,我就把家里人送到重庆去,你呢?”柏易问的是白二的那几个弟弟妹妹。

白二很是凉薄的说:“愿意留就留,愿意走我就给他们一笔钱,出去了也饿不死。”

他只是二哥,不是亲爹亲妈,更何况哪怕亲爹亲妈在,也不过如此了。

柏易刚到白家,就接到了家里的电话,柏父让他马上回去,有要事相商,话不能在电话里讲,一定要当面说,也是柏易外套还没脱,又坐白家的车回了柏家。

“你看看。”柏父把信递给柏易。

柏易一看字,就知道是柏明秋写的,都说字如其人,柏明秋的字也跟他的人一样,一笔一划并不十分端正,但也不能说是不好看,带上了浓重的个人风格,竟认不出是什么字体,只能说是“我字体”。

柏明秋是写信来要钱的,开头就写了。

后面则是写最近的生活,敌人来袭,他也和战友们一同上了战场,暂时把敌人打退了。

但是军队没钱买药,也没钱买绷带,战友们都在苦熬,一直没等到后方的支援物资。

柏明秋没有抱怨从军的艰难,反而抱怨他们的武器太差,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也不会有那么多战友倒下,还抱怨后方太穷,给不起他们多少支援,搞得他们绷带都是撕的干净衣服。

至于他自己,也伤了一点,不过运气好,子|弹从他手臂擦过,只受点了皮外伤。

最后,他强调了自己的立场,虽然他很害怕,受伤的时候很想哭,但他一想到他是在保家卫国,是在保护身在上港的家人,他就觉得自己能坚持下去。

顺便,如果可以的话,请爸爸多给他寄点钱来,要是有药和绷带,那就更好,下辈子他还是爸爸的孝子贤孙。

柏易一开始是皱着眉的看的,看到最后,眉眼舒展开来,嘴角也带上了笑。

他嘴上不说,其实一直很担心柏明秋,柏明秋读书不错,本性也不差,就是一直顺风顺水,没有经历过磋磨,不知道世事艰辛,人又生得调皮了一些,柏易总觉得柏明秋再这么下去会走上歪路。

如今一旦,倒勉强算是个热血青年了。

柏父:“我送他过去,是想磨磨他的性子,不是让他去送死的啊!”

他老泪纵横:“这次只是擦伤,下一次呢?他下一次还有这样的运气吗?”

柏易却说:“爸,国难当头,他想报效国家,这是好事。”

柏父肩膀塌下去:“我知道是好事,可是那么多人当兵,不差他一个,我只有三个儿子……”

“没了哪一个,我心口都要被挖块r_ou_出去。”

柏父是个老派人,讲究严父慈母,他是一定要严厉的,于是把慈爱藏在深处。

如今儿子遇到了危险,慈父的一面就占了上风。

柏易:“您想把他叫回来?”

说完柏易又看了一眼信:“我看他信里的意思,是不会回来的。”

柏父一巴掌拍到了桌子上,吹胡子瞪眼地说:“我是他爸!他还能不听我的?!”

柏易:“既然军法严苛,也有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说法,依您对他的了解,觉得他会乖乖回来?”

柏父没这个信心,家里只有大儿子最听他的话,最懂事,生来就是父母的心肝宝贝。

至于下面三个,那都是前世得罪的讨债鬼。

哪怕是柏美茹——也总有任性的时候。

唯独柏易没有,柏易似乎天生就没有脾气,待谁都温和有礼,以前在京城的时候,各家各户的少爷都愿意跟柏易结交,每逢节日聚会,给柏易的请帖就没少过。

那时候柏父得意极了,柏易出生的时候他还年轻,还没学会怎么当一个好爸爸,但柏易从小懂事,才七八岁就能在各家各户走动,还颇有几分脸面,别人不是因为他这个当爸的才看重他,而是觉得他虽年纪还小,但圆滑妥帖,将来必然能成事,故此才给他尊重。

柏父觉得由此可见,自己虽然没有当爹的经验,但也称得上是一个好爸爸,子不教父子过,儿子是个好儿子,那父亲也是个好父亲。

结果柏明秋一出现,柏父的自信就被打击的荡然无存。

但柏明秋再不好,也是柏父看着长大的,也是他的儿子,而且比起懂事的大儿子,他也更注意不懂事的二儿子,至于柏易,他也快把二弟当儿子看了。

“爸,您要真的担心他,就多给他一些钱。”柏易知道家里刚收了款子,钱不少,能挪用的比以前多,又说,“至于药和绷带,我来想办法,到时候我问问白二有没有相熟的人能帮忙带过去。”

柏父泄了气:“也只能如此了。”

但柏父还是不高兴,他觉得自己做错了,就不该把柏明秋送去军队,应该把他送到码头去搬货,或许还要好一些。

柏易关上了书房的门,让柏父在书房好好生闷气,自己则下楼去倒了杯水。

“哥!”柏美茹一路小跑地跑进来,r-u燕投林般扑进了柏易的胸膛,还眷念的蹭了两下,找回了幼年时的依赖感觉,心里十分安宁,然后才抬头说,“孤儿院开了,我正要去找你,准备和你一起去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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