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又一番天下大乱。

待得众人捞了小二归船,师弟见他踟躇两步遥遥拱手礼得一礼,袖上还自水流如注,却再不来行前,只存得窗畔一方桌椅坐罢,低头唯唯吞茶。聂风瞧了没甚奈何,扶额道:“师兄,你,他也是好意。”

师兄懒去相顾,唯与师弟添杯,左右便只添得两字:“多事。”

如是又得半日,画舫堪堪抵至镇前。两人下得船来,也及天晚暮迟。当欲先寻客栈安寝。奈何行了一晌竟未见落脚之处。聂风便往街口拦得一人相问:“这位兄台,不知附近可有休歇地方。”

乡民将他望得一望,回道:“姑娘多礼,于前拐右便是,唤做赤阁。老板生得儒雅至极,他夫人亦是美貌得很。尤其酿得一手好酒,外乡人来此,都爱前去提得一壶。”

聂风瞧着其人堪堪论起赤阁,莫名更有万般殷勤收不住话头。遂草草截得这番言语,复谢一遭,撇他自去。回身再与师兄说罢。两人如此得了提点,当即直往巷尾来。便向街角转得一转,目断之处竟得一崖高楼危耸,阶旁两双燃犀艳秾,夜半灯前映得廊下如昼,照见匾上一行,银钩铁画写作——赤阁。

师兄师弟这般门外停得片刻,便逢一位伙计笑语秉烛欲将风云迎进阁去。唯是见得两人,无由却有一愣。

一愣之下瞟得聂风钗钿稍点眉黛未扫,并着吴山乌鬓长衫白衣,衬得音容素则素了,冷也太冷。虽得一拂月明来照,却终归还嫌浅情,只消得衣上风露云影昏得一昏,当真飘渺得紧,叫人暗里瞧着,委实便是一番雌雄扑朔的形容。幸得师弟颈畔尚有一簪流苏,伙计拿眼望过,方才将将唤声姑娘。

再见师兄霜发髯须眉目如冰,竟是默得半晌抖了一回。想来不哭死神气势何急,前番纵叫步天寻得两撇胡子盖得一盖,却也究竟遮掩不去他爹一生杀伐煞气。伙计更不如何遇过此等人物,当下c,ao持未住,草草只将手中灯盏跌得下地。

不意此一跌竟从阁前跌出一个人来,拱手且与风云歉道:“两位可是住店?我家伙计今日想是累了,稍有怠慢。我代为致歉,请两位随我来。”

这一番言语说得甚为妥帖,却话得师兄师弟将将怔过一遭。

因着此人诚然是位相熟之人。

——连城志。

风云如是得他引至柜前,赤雪正共客人躬身为礼,这厢灯下见得两人默了半晌,切切却将师弟看过一遍,末了扪袖笑道:“两位住店?一间房?”

师弟垂目只道:“是。”

赤雪闻言添道:“两位面生,我却不曾见过。想来是外乡人?既然远道而来,羁旅劳顿,可要添些酒水小菜饱腹?”

师弟听了应道:“有劳。”

赤雪却道不劳不劳,再向帘后招得一个小厮,来将师兄师弟引着转往院后。风云随他廊下过得几丛松竹海棠并着一横流水小桥,将将屋中坐定。小厮更为两人展了一回灯烛,便自阖门出得屋去。聂风当是候得其声渐远,拧眉才与师兄道:“云师兄,他们怎会在此处?”

步惊云垂目亦道:“倘若说巧,这也太巧了些。”

聂风疑道:“云师兄是指,他们与宣化号一事有所牵连?”

师兄默了半晌道:“难下定论。待得明r,i你我前往宣化号分堂一探便知。”

师弟闻言点头应过,还欲说得什么,却一时语敛。片刻便得门外有人相唤,聂风只将来者让进屋中。眼见竟是赤雪携盏提壶,欲要亲与两人布菜把酒。师弟桌前敛袖起身道:“不敢劳烦。”

赤雪眯眼倩然一笑:“前番店中伙计照顾多有不周,这桌酒菜便做了陪歉了。不知两位到此所为何事?我赤阁虽则算不上什么大排面,但对这镇上百十里地的风土乡情却也甚是通透。若有为难之处,尽管开口无妨。”

聂风得她这般体贴,灯下眨眼说道:“我与我,我,咳,我大哥来这,是见此地风景秀美,故欲游览一回。”

师兄从旁亦也垂目替他师弟牵道:“不错,游览一回。”

赤雪闻言又得一笑,说道:“姑娘,你莫诓我。看你俩一番模样,不像游山玩水的形容。怕是你共你大哥瞒了堂前二老,私会鸳盟避人双飞,行得累了才来歇脚罢。”

师弟叫她一遭忖度惊得愣过半晌,倒是不曾避人双飞,却向天外魂飞。师兄仍是淡定得很,抬手抿得一口茶,挪前揽得聂风没甚言语。师弟垂首且将师兄瞟得一瞟,心下一回慨叹崇敬自不必提,只低咳两声道:“姑娘猜得不错。但我俩当真不是行得累了欲来歇脚,乃是——。”

言至此处聂风扪袖掩面叹得半声,堪堪更往眉上改换一段愁容道:“乃是寻人。我年少x_i,ng情顽劣,又很不晓事。与我大哥一见,一见,那个,心许。我家二老却嫌他面目老相,不是多福之人。是以百般拦阻。我一气之下只身离家,如今已过得六七年不曾见过高堂,现下归乡,竟见得人去楼空,当真,当真,唉。”

话尽师弟再叹一声。暗里念得两句幸甚。因着出门之前风云还从天儿屋里捞得两卷痴男怨女的话本,择了几个段子念上一念,否则今日恐怕将将就要折将此处。遂又抹得一袖虚寒,乘势好把眼底仓皇遮得一段。

也得师弟忆着相熟,才将满口胡话道得这般坦率凄切,叫人依依听罢,只觉心神同哀得很。便让赤雪闻着,亦是随他过得两回凉声,临了劝道:“姑娘且莫顾虑。不知令尊名讳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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