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凌一抬手,接了过来。
陆寒江、玄武王连声急唤,纪凌却置若网闻,握着明珠,径自走到了黎子春面前。
黎子春微笑,“把明珠吞了吧!”
纪凌点了点头,张开嘴来,却见他齿间咬着截白骨。
黎子春的脸色顿时一僵,强作镇定,温言相劝:“把骨头吐掉。”
纪凌摇头:“我要他看着。”
说着,五指一并,拧紧了定魂珠:“这是魔物的另一半元神,我若吞了,两半元神合体,魔王出世。可是……这珠子若是碎了呢?”
黎子春眼光一凌,飞身要抢那珠子,纪凌不但不避,反追了上去,手肘一勾,将黎子春牢牢扣住,贴在他耳旁低低问道:“珠子碎了,你我便会同归于尽吧?”
黎子春急呼:“你会魂飞魄散!”
纪凌微笑,“如此甚好。”
随着“喀嚓”一声脆响,纪凌闭上了双眼,嘴里的骨头温润如玉,他果然陪着自己,一路陪到了底。
露台上空蓦地绽出团紫焰,宛如一朵巨大的火莲,刹那间吞没了二人,暗夜里火光激荡,直冲九霄。
众人惊魂未定,平里却起了阵狂风。
凛冽的寒风挟着偌大的雪片直扑露台,“嗖”地一声,将谢清漩的骨粉卷上半空,混入了漫天烟尘。
次年早春,宕拓岭中雪融冰消,万物复苏。
玄武殿前的草地上悄悄冒出了两枝新芽。
袄时两抹嫩绿混于杂草间,毫不起眼,及后得了细雨的滋润,两株小树日益茁壮,枝干盘绕,藤蔓纠结,宛如一对交抱人儿。
到了暮春,翠叶柔芽间绽出朵朵娇蕊来。
和风过处,紫英坠落,前生后世、新仇旧怨,到了此时,纷纷飘零,都铺作了一地锦绣。
淡淡的花香引来几只粉蝶,绕着同株相依相偎的藤树,翻飞翩跃,惹春光无限……
全文完
番外篇 紫藤春华
一百年后。
京郊十里铺。
北风劲吹,细雪沥沥,街道两旁的廊檐下挂满了冰凌,衬了一串串尖头红椒,煞是好看。
但听一阵銮铃轻响,两匹骏马一先一后飞奔而来。
当先那人着一袭描金盘云的长袍,腰板笔挺,容色如玉,眉目间透着股傲气,不怒自威,一看就是个名门公子,后头跟着的显然是个小厮。
小厮一边打马,一边叫喊:“小王爷、小祖宗,大年三十的,您这一大早的要去哪儿啊?快回去吧!府里摆了酒席,要大团圆的,待会老王爷发现你溜出来了,回去我挨板子不算,您也是要挨训的呀!”
那王爷“吁”地一声勒住马,将眉毛一横,“怕回去吃板子?好啊!我现在就给你一顿鞭子。”
小厮双手抱拳,连连告饶,“小祖宗,我怕了你,板子、鞭子你叫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这总行了吧!可这大雪连天的,你究竟要去哪里?总得给我个明白吧。”
王爷听他这么说,倒笑了,“我昨晚做了个梦,在京郊十里铺遇了个故人。”
小厮不由跌足长叹,“我的爷,你竟为个梦找人来了,可这故人究竟是谁?”
王爷白了他一眼,“都说是梦了,哪里知道是谁?只觉得是个故人。”
两人沿着石板街跑了三遍,也没瞅着半个故人。
一街的冰凌渐渐化了雪水,眼看着过了巳时。
小厮想到家里那顿板子,脸越拉越长。
他再看王爷,却仍是兴致勃勃,不禁暗自叫苦,他深知这小王爷最是个不听劝解的,只得挖空了心思,想着如何哄他回府才好。
小厮抬眼间,见那街角摆了个小小的卦摊,眼珠一转,向主子献计,“王爷,那边有个算卦的,不如找他解个梦,总强过我俩顶风冒雪地乱转。”
这小王爷也是个贪玩好乐的,听了这点,便朝街角望去。
但见那卦摊极小,窄桌边坐了个瞽目的先生,年纪很轻,不像是个得道的高人。他长得却极是俊秀,一张脸清雅出尘,让人禁不住想去亲近。
小王爷当下便点了点头:“也好。”
两人到了摊前,王爷把梦说了一遍,又问:“这梦能应验吗?那人是谁?”
先生点头,“您今日便会遇着他,只是这故人不是你今生所识,碰是碰得上的,只是未必能够相认。”
王爷听了,把长眉一轩,“相逢不相识?这遇到跟遇不到,还有什么分别?”
先生淡然微笑,“能遇能识是缘分,能遇不能识也是机缘,缘深缘浅,总须顺其自然。”
小王爷被他缘来缘去一顿说得头晕脑胀,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先生话说得虽然玄虚,容貌却甚是清丽,叫人观之忘忧。小王爷一双眼睛直勾勾盯住了人家,竟是错不开了,好在那先生看不见,两下里倒也免了尴尬。
先生等了半天也不见他说话,只好先开口,“您还想问些什么?”
王爷楞了楞,张了口,却问出句没头没脑的话来,“异日我再来找你,你认不认我呢?”
小厮在一旁猛咳,暗想:我家王爷虽是荒唐,可也不见得喜好男色,怎么当街调弄起个瞎眼先生来了?
那先生微微错愕,转眼间却已定下心神,淡淡一笑,“衣食父母怎会不认?”
小王爷听了这话,道个“好”字。
他拂衣而起,扔下锭银子,带着小厮离了卦摊。
主仆二人上得马去,甩动长鞭,原路折返。
两匹马脚力甚好,转眼间便离了十里铺,转进了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