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着那离去的背影,喃喃地问:「那个人莫不是…」

「欸,今年的新科探花郎。没有上过殿试,也就无人知晓他的面貌了。」周清言拨开额上的雨水,那动作看来有些滑稽。「走吧,世子,我们有我们该做的事。」

此刻还没有人料到,逼宫的始动者竟是皇帝自己的子女。

***

无计可施的芷彤,心里总被焦急与愧疚所煎熬。答应要照顾三皇姐,现在却连一面也见不到。这段时间,棠毅突然与张绍民等人靠拢,终日忙著他无法告诉芷彤的计画,两人许久才有短暂的相见。

「棠毅,不要做傻事。」芷彤隐约听到风声,不知道该鼓励或阻止,但为了少年的安危还是必须犹豫地劝他:「父皇可以非常无情,你该是很清楚的…!」

「我只是要救出绍民兄。芷彤,这不是傻事,是好事。」少年清秀的脸庞浮现日益成熟的坚毅,她彷佛看到了当年在朝堂上意气风发的冯绍民。「绍民兄这些年来为国为友的恩德情怀,我总算能回报。所以此次一役,我镇南王府绝不退却。」

「但我不要你同“状元姐夫”有一样的下场啊!」

「芷彤,既然要成为让你引以为荣的丈夫,我便该选择做对的事。」少年微笑地说:

「绍民兄也说过,就算结果仍是失败,但做出对的选择、这瞬间吾等便无愧於天地。」

睿智豁达、刚毅严正,那是从前让芷彤仰慕冯绍民的最大特质,也是使所有女子钦羡天香得到这麼个好丈夫的原因之一。但芷彤现在却发现其中最深沉的悲哀,在这纷乱的时代,丈夫的秉性高洁便是妻子最可能迎来孤老一生的象徵。天香那时的微笑她也总算明白了,原来爱上一个善良的好人是如此悲伤的心情。

***

──首先就是安排好禁军的撤离。兵部尚书边想着张绍民所交代的步骤,心头再一次回忆起、是什么人让自己答应加入这场逆君叛乱的逼宫计划中。

周清言慨然地发出叹息。

大驸马啊,你看你这位公主?就在所有人都要她舍去与你的关系时,却以这样的姿态骄傲地站在世间,坚定不移地证明着她仍是你结发一生的妻。

「──周大人,我的来意你应该很清楚了。」公主扬着一道令人联想不出悲伤的清脆嗓音,憔悴神态中沉殿出耳濡目染的威严。「请你帮助我吧。以未来右都督的身份,我与太子正式向你请求援手。」

公主一开口便承诺了武官中正一品的奖励,但周清言没有回答,只是保持着与气氛相合的诡异沉默。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峙,谁也不退让。

这时,公主咬紧牙,咚地一声朝他双膝跪下。天子之女的这一跪,使周清言受到莫大的震撼,双脚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我请求你,周大人,请你帮助我们!这是天下之愿…」

禁军的布置权对于他们将要犯下的罪恶是一大帮助,也将是最大的阻碍。

无论如何也得拉拢兵部尚书。

公主低着头,握成拳头的双手在大腿上微微颤抖。抛弃了所有身为皇族的尊严、舍弃一切属于帝女的尊贵,如今她赖以为生的只是身为子女的罪恶感,还有一名妻子的希望。

「…我也想、救出那名不断拯救我的丈夫。」

***

「──醉酒高歌盖江山,笑看人世多离散!」客栈里,周清言跟三五好友豪迈举杯,正是喝得微醺茫然的时候。「我说、这做人,特别是做个男人啊,家无娇妻惘一生啊!」

「周兄突生领悟,莫不是红峦星动?」同桌的某名友人低笑道:「老大不小了,终日抱着那把枪也不好。小弟这里有几位人选,改日介绍周兄认识认识?」

「欸、说起来,如今的天下第一美人,是谁啊?」周清言大口喝酒,对调侃之语置若未闻。

「天下第一美人尚未听过,倒是出现个有趣的传言。这几年江湖上时常流传一名使人神往不已的白衣仙女,周大人可知晓?」

「白衣仙女?」他哼了一声。「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看人家姑娘家有几分姿色就冠上仙女、美女的名号!没听过一朝登瑶台,世上尽庸俗吗?你们真该看看我当年的那位状元郎,肤若白雪肌如凝脂,才情出众武贯绝伦,一袭白袍更是神采翩翩、尔雅不凡……」

「又开始了,周兄与他那个「若问天下醉风情,谁与驸马相争锋」的高论。」几个友人摇头叹气。「我看他一辈子也娶不了妻,毕竟有哪个女人受得了在丈夫心中、自己居然连美貌都输给了男人?」

「可周兄说得也没错。」一个年约四十的男子怀念地喝了口酒。「天香公主的驸马,纵使彩凰双飞翼也不及他清灵如仙的身姿。都已经好几年了,也不知道他跟公主离宫后去了何方…皇上心里思念得紧,却又不派人去寻找,这点也有些异常。」

「但我听说过、这冯绍民其实是个女子──是女驸马呢!」

「荒唐之语,不足采信!」周清言奋力拍桌,起身时依然摇晃,口吻含糊不清。「我那绍民小老弟要是没有资格被称为男子汉,你们这些家伙都是大姑娘家了,动不动就唉声叹气,烦!」

新任的右都督拂袖而去,众人也习惯他喝醉后就显得十足孩子气的行为,一点也不以为意,马上又互相敬酒,开始高谈阔论著新的话题。周清言摇头晃脑地来到客栈门口,望尽了江南的细雨绵绵,想起久远那日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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