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水缓缓地滋润着干燥的喉咙,一点,一点,持续不断。亮已经喝了半瓶水,但是声音依旧发不出来。

“……啊……”亮轻轻地出声。子安坐在他的身边,看了他一眼。

“冷静下来了吗?”

亮又喝了一口水。“……我……”声音像是堵在了咽喉里,发出的声音嘶哑而微弱。

“慢慢说。”子安十指交握,“再试一试。”

“……我……没事。”亮终于把声音发出来了。

子安倏地松了口气。

“进藤……情况……怎样?”亮慢慢地说。

“医生叫我们不要担心,你没听到?”子安吃惊地看着他。

亮摇了摇头。“……我不太记得……我们是怎么来到医院的?”多说了几句之后,亮的声音终于慢慢地恢复了正常。

子安看了他一眼,拿出烟盒,叼着一支,正想点,却想起这里是医院,而又把烟塞回了烟盒里。

“你不记得……到是很正常。因为看到进藤的时候,你就失去反应了。”

亮捂住嘴,脑海里刹时涌上看到光的那一瞬间。胃翻搅起来,他猛地站了起来,跑向了洗手间。子安怔了一怔,到没有跟去,只是一个人,看着白色的墙壁,

亮干呕着,手用力地撑在了水池的边上。光血淋淋的脸一直在他的眼前晃动,全身都因此失去了平衡,他靠在墙上,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血淋淋的景象。去关西比赛的时候,曾经有一个人从高楼上跳下来,砸在了他的面前。那时候,血ji-an了一地,人体就那么扭曲地摊在地上,那种恶心恐怖的感觉,至今他仍依稀记得。但是……那是个陌生人,与自己没有任何的关系,就算是死了,也只留下了极差的印象而已。

可是,光不一样。

那是亮最重要的朋友,唯一的好友!

好痛。看到光被血染红的脸,看到下水道墙上划上的血迹,亮的胸口剧烈的刺痛,痛到险些晕过去。如果不是子安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胳膊,他一定已经站立不住跌下去了。

后面发生了什么呢?亮依稀记得是他和子安一起将光从下水道里背了出来,急救电话是子安打的,车来了之后,自己就上了车,之后就这样到了医院,除了看着光之外,脑海里一片空白,耳边只有医生和护士此起彼伏的声音。想要呼喊,却因为不能而强行地压抑住。极度恐惧的感觉,在看着光的时候,整颗心都是黑暗着的。

因此失去了声音吗?亮低低地喘气。

他从没有想过,失去光会是如此可怕的感受。

光会有事吗?手术会成功吗?亮的眼前不由得一阵发黑,想要给自己希望和勇气,却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子安推开了洗手间的门。他第一次看到亮如此慌乱的表情,如此苍白的颜色。在看到光的瞬间,亮脸上的血色尽褪,那异样的反应比光的情况还让子安惊赅。

亮竟然会因此出现暂时的失声,也让他始料未及。

如果是七年前,他还能理解,因为那时候的亮还是个孩子,可是七年后,已经22岁的亮,怎会如此失态?身经百战,在世界棋坛显露头角的塔矢亮,竟然会因为看到鲜血而如此震动,确乎然令人意想不到。

也许,因为那是进藤光吧。

子安点燃了烟,走到了亮的面前。

“好些了吗?”他吐了口烟,淡淡地问。

“进藤他……会没事吧?”亮本能地反问。

“那要问医生。不过,只是后脑撞裂了头骨,加上失血和污水,如果不感染应该问题不大。”子安靠在墙上,“你应该担心担心自己。”

“我没什么事。”亮的脸色慢慢地恢复正常。

“看你的反应,我还以为是你老婆出了事。”子安淡淡一笑。

亮不由得皱起了眉,冷冷地看向他。面前的人帮了大忙,他实在不能对他怒吼。但这种时候还开玩笑,亮的心情接受不了。

“你是……子安先生?”亮看着他,实在是没有想到,面前的人竟然会是一年半前那个子安贺。头发梳得油光水亮,身上的西装笔挺,领带也很新潮,跟之前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塔矢君,如果可以,你直呼我的名字吧。”子安抖了一下烟灰,“我没什么朋友,所以很希望别人亲切地叫我。”

“贺君,是吗?”亮淡淡道,“今天非常感谢你。”

“不客气,应该的。”子安笑了笑,“不过你也真行,竟然猜到进藤君掉在那种地方。”

“我并不是猜的。”亮手指轻轻抵在唇上,“是因为直觉,我觉得他在那里。”

“心电感应啊?”子安吐出口烟,突然之间反应过来,将烟掐熄了。“对不起,我忘记你不喜欢烟味。”

“没关系,绪方先生也经常抽烟的。”亮摇了摇头。

子安看向天花板,沉默了一会,淡然一笑。

“真没想到啊。”

亮微微一怔。

“我们居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重逢。”子安捋了一下领带,“我以为我们不可能再见面了。”

第六十章 所谓的爱情

两个小时之后,光的手术结束,被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美津子和正夫立刻到了移动病床前。光依旧昏迷着,正夫拉着医生问了情况,知道一切良好,只要等光醒过来,观察一段时间,没有感染和脑震荡,就可以完全放下心来。

“找到得很及时,如果污水渗入内颅,就非常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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