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孟重光突然瞧见两个人影迎面而来,其中一人没打伞,其步履踉跄,像极了师兄,另一人相随在后,看身形隐约也有些眼熟。

孟重光心尖一悸,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小心思,抢上前去,见那行姿如醉、浑身透s-hi的人果真是徐行之,脸色骤变,伸手把人圈入怀中,把伞全部挪至他的头顶:“师兄,怎么了?”

徐行之一路走来心里宛如油煎,如今看见孟重光便立时发力扯住他的衣袖,艰难道:“重光,同我回去……回风陵!风陵出事了!”

孟重光眸光一凝,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温声道:“出了多大的事儿,值得师兄不打伞就往外跑?走,咱们回家,等回了家,我听师兄慢慢讲。”

卅四在一旁c-h-a嘴:“还是速速前往风陵的好。我来前已听到传闻,广府君放出话来,风陵弟子山门开上一日,愿降愿逃,悉听尊便;一日之后,留下者将与风陵存亡一体,守山至……”

孟重光霍然扭头,死死盯着卅四,目厉如鬼。

卅四一怔,心中隐隐猜到了些什么,闭口不再说话了。

徐行之尚未注意到这二人神情有异,他怕孟重光弄不清状况,便强忍着从喉底瘴气似的翻涌上来的血腥味,强自解释:“九枝灯他带魔道攻击四门,清凉谷与应天川均是陷落了……北南还有小弦儿,他们……”

孟重光抚着他的后背,将灵力徐徐注入,好镇住徐行之体内澎湃乱窜的阳炁。

然而对于他的急切之情,孟重光并不正面予以回应:“……师兄,咱们先回家。”

徐行之:“……”

徐行之只觉自己明明抓住了眼前人的手,但仿佛抓了一捧空气,手里心里一应是空荡荡的。

于是他撒开了手,直直地看着孟重光。

孟重光被他看得有些不安。徐行之的目光就像有形之物,把他刺得浑身发烧。

“……你知道?”

孟重光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已经再清晰不过地印证了徐行之的猜想,然而人有时贱得离奇,即使知道有南墙横亘,他还是抱着满腔侥幸狠狠撞了上去:“孟重光,你早知道?”

这半月以来的种种蹊跷逐一在徐行之心头浮现。

——孟重光突然在此处购置院落,好似有十足把握确定广府君不会再来追缉他们。

——但凡自己外出归来,孟重光总会旁敲侧击地问自己,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还有雪尘生辰那日……

这些蛛丝也似的怀疑,在徐行之心头一丝丝织成了罗网,叫他喘不过气来。

沉默良久后,孟重光很轻地说:“是。”

——罗网猝然铺天盖地地笼罩了下来,潜伏在暗处的蜘蛛窜出,在徐行之心脏上狠狠咬去了一块r_ou_。

在泼天豪雨间,徐行之一拳轰上了孟重光的面门。

孟重光毫无防备,往后跌出数步,一跤跌在泥泞遍布的街心。

他掌心结出的藤伞瞬间抽拢收回,原本用纸碗盛着、好端端焐在胸口的醪糟汤圆也翻了,烂糟糟地从孟重光身上洇出滚烫的痕迹。

孟重光用拇指印上渗血的唇角,那层薄薄的血色很快便被雨水冲淡,但他仍是死死盯着那处看了很久。

……哪怕他犯过再滑稽荒唐的错,师兄也未曾舍得动他半个指头。

若在以往,徐行之哪怕戳戳他的脑门,都能让他郁闷上半日光景,因而这劈头盖脸的一拳下来,孟重光全然懵了。

“你既早知道,为何不告诉我!?”徐行之气得浑身发抖,眼前黑影乱闪。

他从方才起就在控制自己,莫要迁怒,否则他必然连卅四这个魔道之人都不会饶过。

可徐行之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一直信任着的人居然会这样隐瞒于他。

小灯也是,重光也是……

孟重光从泥地上挣起身来,一双眼睛直勾勾钉在徐行之脸上:“告诉师兄又能如何?师兄去救吗?师兄一个人救得了四门吗?”

徐行之勃然变色:“孟重光?你——”

孟重光带着半身泥水淋淋漓漓地爬起来,双目拉满血丝:“我告诉师兄,师兄只会像现在这样,以一己之身,去抗衡整个魔道!师兄能得到什么好处?”

“好处?”徐行之觉得脑袋和心口痛得快要炸开,“我出身风陵,风陵于我有深恩大德!你在这里跟我论好处?!”

孟重光:“再有什么恩情,在他们要杀师兄时也该一笔勾销了,师兄根本不欠风陵什么!我们本过得安然自在,何必去管他们?四门自有天数气运,若要真亡,岂是师兄一人拦得住的!”

“我去你妈的自有天数!”徐行之暴喝,“姓孟的,你跟不跟我一起去?”

他得到的回答是沉默和漫天的雨声。

徐行之不再多费唇舌,含着令人惊心的光芒的双眸在孟重光脸上扫过一圈,便决然转过身去,足下风声渐聚。

可在他即将纵身离开时,一只手从后柔柔拉住了他的衣角,怯声道:“师兄……”

徐行之以为孟重光是想通了,倏地一喜,返身道:“重……”

孟重光一指点在了他右肩的琵琶骨上。

一年前的天榜之比,徐行之右肩琵琶骨被灵力贯穿,养了许久才痊愈,此时被孟重光再加一击,徐行之立时疼痛难当地软了下来,被孟重光擒住左手,狠狠按倒在泼天雨水中。

徐行之困兽也似的抵死挣扎,口里呛进了污水仍在含混不清地咆哮:“孟重光!你他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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