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的清香气让他鼻腔痒丝丝的。他歪了歪头,安心地昏迷过去。

因此他没能看见炫白的巨雷自天际引下,在孟重光后背劈出了大火般雪亮的光弧。

天妖乃天地诞育,千年难见,不入轮回,不入六道,自然不必遵循道家所谓金丹、元婴的种种规则。

若要硬要做一番对比,天妖刚刚诞化出人形与意识之初,便已接近元婴之体。

孟重光这些年在体内自造了一套完整的人修经脉回路,借以掩人耳目。此时他将那回路尽数抹去,直化天妖躯壳,将整副身躯回护在徐行之身体之上,把他滴水不漏地保护起来,是以那天雷无处下落,只能将满腔怒焰烧到孟重光身上。

孟重光已是妖态毕露,受此雷霆一怒,身体豁然一震,双臂下落,撑在了昏迷的徐行之脸颊两侧。剧烈的铁锈腥气于他唇齿间汹涌,他的唇角沁出几缕发暗的血丝,但他又缓缓吞咽了下去。

……不能弄脏师兄。不能。

闪电如狂乱的白绸在天际舞动,虚张声势,迟迟不肯再降雷霆下来,仿佛是在愚弄修道者,让他们得以喘息,在以为灾厄将消时,再毫不留情地劈头落下一道火链。

孟重光趁此时机,将被藤蔓牢牢包裹着的徐行之抱起。

徐行之身长整整八尺,虽因修道戒绝了凡间饮食,但肌r_ou_骨骼匀称有力、有型有r_ou_,寻常人要扶起他都要费不小的力气,但刚刚受了一道元婴渡劫天雷的孟重光却能无比轻易地将徐行之打横拥入怀中,轻松得如同拥抱一个沉睡的孩子。

徐行之身体滚烫,如烧如灼,唇畔启张,气流嘘出的温度极高,每一声喘息都喘进了孟重光心里去,搔得他心脏麻痒酸涩。

“师兄。”孟重光细声道,“师兄,重光来了。不要怕。”

他抱着徐行之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密林里走去,细微的颠簸叫徐行之不舒服地睁开了眼睛。

孟重光陡然慌乱起来,想要将妖相收起,但徐行之烧糊涂了的脑袋只足够他辨认出眼前人是谁。

“重光。”徐行之的手攀上孟重光的前襟,声音很轻,“……你刚才去哪儿了啊,我都找不着你了。”

孟重光只觉心口剧痛,刚才天雷斩下都没有给他这样的体验。

徐行之昏昏沉沉地往他胸前拍了两掌,缓声道:“……找着了。没受伤就好。”

孟重光又是心酸又是高兴,应道:“嗯,嗯。”

说话间,孟重光已经把徐行之带到了他想要带去的地方。

他将徐行之重新放下,把脸埋在徐行之颈窝,依恋又疼惜地蹭动着。

方圆十里内凡是想活命的活物都走脱了,双蛇为求缠绵,悄悄打下、用来栖身的蛇洞里也早已是空无一物。

孟重光在短暂的温存过后,妥善地将徐行之放入只容一人进入的洞口中,拇指在徐行之滚烫的额顶上反复打转。

——最初,最初他只想把这个说话有趣的人留在他身边,左右是无聊得很,多了这么一个人作伴,他也好打发注定漫长的光y-in。

他既不肯留下陪自己共游山水,那自己便随他去。

假如呆得烦了,他随时走脱便是。

孟重光自认不是什么长x_i,ng的人,甚至一早同九枝灯的争风吃醋,也是出自于小孩儿抢夺稀罕玩具的恶劣心思。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为九枝灯和徐行之的接触而真切地感到难受和刺眼呢。

他还记得那大概是他刚满十五岁的时候。

徐行之指导外门弟子练剑时,带了九枝灯与他一起去。

他向来有徐行之疼着宠着,剑法懈怠,学识稀松,也没旁人指摘,在徐行之带着九枝灯忙碌时,他就坐在外圈,啃着徐行之为他洗净的仙果,笑盈盈地望着师兄舞动风陵剑法时如鹤如松的身姿,仿佛苍穹之下唯有那一人而已。

徐行之演练过后,便是弟子们分批c,ao练。但外门弟子悟x_i,ng有限,天资欠缺,是以一个个舞得有形无神,颇有些邯郸学步的意味在。

抱臂看了半晌,徐行之无奈击掌:“咱们师兄弟处了这么长时间也都有感情了,高抬贵手,咱们以后出去c,ao练剑法,千万不要说自己是风陵山的人,说是丹阳峰的,清凉谷的,都行。”

徐行之语气并不严厉,明显是在玩笑,弟子们哄笑成一片。

徐行之扬手招来九枝灯,让他演示两招后,自然地伸手扶住他挺拔紧绷的后腰,拍了拍,赞道:“你们看看你们九枝灯师兄,啊,瞧一瞧看一看。这腰,才是……”

九枝灯被徐行之一摸,本来板正的腰瞬间垮得溃不成军,双颊通红。

徐行之曾被广府君评价为“不着四六”,而在这个不着四六的人的领导下,整个风陵山弟子的风气与其他三门截然不同,大多数人对诸道之别并不很看重。

他们善意地起哄:“哎哟,九枝灯师兄这是怎么啦?脸怎么这么红啊。”

九枝灯不善与人交际,被起哄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还是徐行之去轰他们:“去去,你们就知道欺负脸皮薄的。”

“师兄护短!”

“师兄莫不是心疼啦?”

在一片此起彼伏的声浪中,孟重光y-in下了脸,只觉得喉咙里层出不穷地冒出酸气来。

他食不甘味,放下果子,喊道:“师兄。”

徐行之站在高台之上勾搭着九枝灯的脖子跟底下的弟子打趣,自然听不见他的喊声。

他略略提高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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