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之被提着枪的周北南追得满地乱窜时,仍不忘辩解:“随手写一点东西,开个运么。”

好容易平息了周北南的怒气,四人围坐一处,借着洞口透出的火光,准备开牌。

曲驰握着刚抽出的骨牌,把陶闲拽至身侧:“陶闲,你也来呀。”

陶闲摆手:“这个是四个人打的……我就,就不来了。我看曲师兄打。输了,我替曲师兄受罚。”

曲驰认真道:“不要。我来。”

或许是徐行之这个运着实开得不错,一夜过去,周北南当真一局都未曾赢过,拢共学了八次狗叫,又被陆御九亲手贴了一脸白条。

周北南弄死徐行之的心都有了,偏偏他这张脸着实滑稽得要命,这家伙瞧他一眼就乐得不行,倚靠在曲驰肩上笑得压根儿直不起腰来。

……老子就他妈当哄儿子高兴了。

周北南忿忿地想。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众人突然听得陶闲发出了一声惊讶的呼叫。

他们纷纷抬头望去,只见天际有一线薄光隐隐闪烁着,和尘世中日出前的云滚日蒸之景相差无几。

在现世生活了十三年的徐行之见状还无甚感觉,但其他专注于牌面的人已纷纷跳将起来。

周北南忙不迭去扯陆御九:“去去去,叫阿望起来。告诉她仿日要出来了!”

陆御九匆匆应了一声,转身朝山洞里冲去。

“……仿日?”

陶闲闻声,乖巧地替徐行之解释道:“徐师兄,蛮荒里没有天日、黑白,那轮照明的似日似月的东西,我们都叫它‘仿日’。偶尔在……在夜间,它会消失,那个夜晚就会格外黑沉;等它再出来时,便很像凡世里的日出。这在蛮荒里极少见的天象,十三年间,我们总共也只见过三两回。”

徐行之见到诸人压抑不住的激动神情,心中隐隐恻然。

……他们已经整整十三年没有见过真正的日出了。

徐行之正觉心脏发沉时,一只缠有红线的温暖手臂自后圈揽住了他的腰身,伏在他耳侧,缓声道:“抓到师兄了。”

徐行之将右臂不着痕迹地一拉,惹得孟重光闷哼一声,整个人都趴伏在了他的肩上:“……还记仇吗?”

“不敢记。”孟重光张开口,用虎牙叼住他半敞领口处露出的锁骨慢吞吞厮磨着,“师兄都亲自跑到我梦里来道歉了,我怎好意思再怪责师兄。”

徐行之浅笑:“喜欢吗?”

“太喜欢了。”孟重光与他耳语,“最喜欢师兄说的那句‘进蛮荒第一日就该与你做这样的事情’。得师兄这一句话,我便满足了。哪怕再来一次,我也心甘情愿。”

徐行之微怔。

这是何意?

不待他想清楚,周望与元如昼便披衣从洞内冲出,众人齐齐立于,观赏这在蛮荒之中难得一见的奇景。

鼻息吹霓虹,长庚见明澈,天地间由微黑转为一片微茫的白。

当那轮已经让徐行之看厌了的、日月难辨的照明圆轮浮现在空中,徐行之也不自觉扯起了一个微笑来。

周北南扯下了满头滑稽的纸条,仰头观天,一字字咬得如錾金碎玉:“早晚有一日,我要看到真正的太阳。”

在场诸人无一人言声,但眼里心中都泛着一样的灼灼光华。

唯有陶闲没有看向太阳,而是望向了曲驰。

曲驰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颔首看向他,露出纯净天真的笑容,抬手握住了他的手掌,低头耳语:“……等我带你出去,我请你吃糖葫芦。”

陶闲垂下头,耳朵红彤彤地透出红晕来。

与此同时,蛮荒中却有一群人根本无心欣赏这仿日日出的奇景。

孟重光他们所居住的巨塔被远处碾过的巨人脚步震得摇动不已,原本在塔外的弟子们已经在温雪尘带领下撤回塔中。

昨日,一名体型不大的巨人单独途径此处,瞧这塔有趣,便走上前来查看,若不是温雪尘布下杀阵,再辅以孟重光设下的星砂,或许这里已是塔毁人亡。

弟子们听从温雪尘叮嘱,各各收敛气息,莫敢妄动,只能缩在一处房间内,围着炭透的红炉闲议,好打发时光。

有一名弟子被隔壁小室里兽皮人接连不断的呻吟扰得心烦不已,把拨火棍往火炉里一丢:“能不能叫他闭嘴?!”

另一名弟子道:“温师兄也试过。可那人身上被孟重光下了同命之咒,怎么杀也杀不死。”

“我c,ao。”最先说话的弟子打了个寒颤,说话声音也降了下来,“孟重光与这人是有血海深仇吧,再有仇怨,一刀两断便了了,何必……”

提及孟重光,弟子们便寻着了话题,纷纷议论起来。

“姓孟的妖物这般残忍暴虐,曲驰这种有名的端方君子是怎么愿意同他待在一处的?”

“不止他呢。看这里的房间及各项用具,这塔中起码常年住有七人。”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呗。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有弟子神神秘秘道:“你们不晓得吧,这七人里还有一个凡人呢。”

“凡人?”

“……怎可能?”

那弟子有了这引人注目的资本,自是得意洋洋,娓娓道来:“……‘怎可能’?我有一道友,现如今在风陵山。他跟随山主,是替山主保存灵沼镜的持镜人,偶尔会进入蛮荒,窥视此处贼人的一举一动。他告诉我,这七人里便有一个毫无法力傍身的凡人。叫什么来着……姓陶?”

此人正兴致勃勃地讨论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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