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二字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这样尖锐的事实,哪怕仅仅只是想到而已,都要让兰泙揪住衣襟,无法喘息。一旦想到这种可能x_i,ng,就如同有人在自己心尖上不停地蹂躏一般,践踏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无关自尊,无关荣辱,只是一种j-i,ng神支柱濒临崩溃的恐慌与绝望。

对于自己这样一个本是世间看客的人而言,心中有了兰澧之后,方才有了存活于世的目标,一直以来的作为,也无不基于此。虽然因此整个j-i,ng神世界有了支撑,也似乎坚韧十分,但是一旦自根源处将那支柱连根拔起,面临的必定是整个世界的分崩离析。

还是问不出口呵……僵硬地摸了摸冰冷的左臂,强忍着大半个身体几乎失去知觉的麻痛,兰泙低头半晌,终于抬头看向兰澧默然的脸,语调艰涩地开口道:“澧,那你现在……是否依然还爱着他?”

——若澧还爱着公子泙,那自己果然便只是一个替身而已。反之,若是澧已不再爱他,那起码在此刻,他所爱的还是自己,不是么?

兰澧眼神复杂地看着面前目露希冀之色的兰泙。

对于眼前的少年,兰澧已是倾注了几乎全部的爱意,加之先前对他存了利用之念的愧疚和怜惜,更是使他不愿让兰泙再受到哪怕一点的伤害,也不愿再欺瞒于他。

可对于公子泙十几年的深厚感情,又岂是说放下便可以利落干脆地放下的?兰澧对此心知肚明,恐怕终此一生,公子泙都会被埋在他心底最深的角落。哪怕数年之后,对公子泙终于爱意不再,对兰澧而言,他亦会是一个最特别的存在,更何况兰澧此刻根本还未完全放下公子泙!

在这样的情况下,若要让他亲口说出“现在已不再对公子泙心存爱意”这般言语,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兰澧不知道兰泙这一夜究竟经历了什么,归来之后就变得这般反常,甚至问出令自己如此措手不及的问题。想到此次刺杀丰邪的凶险难测,兰澧便断定此事必定跟丰邪有关。

泙儿本是这般单纯美好的人儿,却因自己甘心陷入大陆复杂诡谲的争斗之中,数度出生入死。虽然自己现在已倾心于他,但开初的利用和欺瞒对他委实不公,自己亦心存愧疚。今次又受丰邪挑唆,牵扯到公子泙的事情,草草揭过恐怕更易生事端,倒不若将事实真相告知于他,泙儿反能真正释怀罢。

而且尤让兰澧忧心的是,兰泙显然是出了什么状况,脸色极差,却又不肯就范,如此僵持不下,怕是他坚持不了多久。

兰澧本是敢作敢当,心胸坦荡之人,虽然长年身处政治漩涡之中依然难掩其本色,几番天人交战之后,心中已打定主意,神色亦坚定下来,面色一整,肃然道:“泙儿,既然你问到此事,我也不想再欺瞒于你。”

兰泙心中一动,身体本能地绷紧,双眼紧紧盯视着面前高大俊美的爱人,神色未变,心子却剧烈地跳动起来。

“在遇到你之前,我确实对他……也就是泙儿,心存情爱之意……”

“那……现在……呢?”兰泙的嘴唇有些抖。

“……现在……依然……”

简简单单四个字入耳,兰泙脑中却“轰”地一声猛然炸裂,眼前一片黑云红火乱窜,胸口似有有汩汩的红色液体一直冲到喉际,一颗心子被那激烈的冲击击打得粉碎,灵魂似乎被剥离开r_ou_体,再也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更察觉不到那无时无刻不在骨血中作祟的麻痛感。耳边所有的响动骤然远离,眼前发黑,兰泙努力谛听,努力睁大眼睛,却再也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

“……现在……依然无法将他全然放下。”兰澧长叹一声,却见兰泙脸色倏然惨白得可怖,只拼命睁大眼睛紧紧盯着自己,身体摇摇欲坠,不由心中惊跳,急忙道:“无法将他立刻放下是因为泙儿乃是我的亲生儿子,我亲手将他带大,这份感情完全消弭毕竟需要时间…….而自他逝去之后,我便渐渐对你上了心,时至今日,你已是我心尖挚爱之人,再也无法将你从我生命之中割舍……”

“当初笃城初遇,你那般惊才绝艳,我便生了留住你的念头…….也是存了希望得到你的襄助,从而一统天下的心思。可是你却如此超然物外,翩然卓然,我委实不知世间还有何物可以留住你……及至后来,我方才下定决心以情将你留下……”

“自然,开初我确实未曾将真心许你,可登基大典之后,我便发现自己早已深陷其中,不得自拔……泙儿,我深知此事上有愧于你,但是今时今刻,我对你的心意确实没有丝毫虚假……”

眼见着兰泙身体瑟瑟发抖,面色青白,如同被抽去了魂魄的布娃娃一般呆滞,似乎生命力也在不断流失,兰澧不由越讲越慌乱,几乎变得语无伦次起来,恐慌遍及心底,惊慌之下再顾不得许多,扑上前去便将兰泙一把抱进怀中。

却见那少年毫无焦距的眸子,几分茫然,几分绝望,几分受伤,几分愤恨掺杂在一起,身体似乎已经不能动了,抱住他的兰澧却能察觉到少年心底强烈的抗拒感。


状态提示: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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