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护卫被丁礼的气势所摄,竟然讷讷不敢言语了。

丁礼又继续道:“你弟弟所犯的,乃是人命重罪。若是我爹手书一封,虽然能救你弟弟的姓名,可我爹从此却要担上包揽讼司的罪名。我爹一生精忠为国,难道要为了你弟弟晚节不保吗?你就是这般报恩的?”

梁定邦有点心虚,他可不是一生精忠为国。虽然他帮助皇帝南迁,又在皇帝登基之后帮忙稳定朝局,可其中也有不少任人唯亲的手笔或者是虽然知道其中另有内情,却置之不理的冤假错案。

当然,灰色收入也没少拿就是了。之前也曾经私自扣下过蛮帮贡品,也曾扣押过蛮帮使臣。总之,他可不像丁礼说的那样,处处忠心一心为公。所以听自己的儿子这样说自己,把自己推到那样的高度,梁定邦觉得异常的心虚。

那王护卫虽然支支吾吾不敢再提求情的事情,可等丁礼收了气势,他心中便起了怨恨。虽然还是低着头跪着,眼珠子却一直在转悠着,盘算着什么。

等打发走了这王护卫,丁礼转过头来就问梁定邦:“爹,我问你一句话,你千万要跟我实话实说。”

“什么话,你问吧!”梁定邦没多想。

“爹,你可做过违法乱纪的事情?如果做了,可留下什么手尾了?”丁礼很认真的问道,连带用了尸香魔芋迷幻人心的作用,务求梁定邦说实话。

梁定邦压根就没想和儿子说谎。看儿子如今也十四岁了,算是成丁了,便把一切摊开来说:“你爹我虽然有些跋扈,可却不是头脑不清楚的人。虽然有任人唯亲之举,可也不算过分。就像前科状元陈伦,投入了我门下之后,就是我点了他去苏州做知府的。像干扰官司诉讼、罗织罪名或者陷害同朝为官之人这样的事情却是不曾做过的。更遑论是贪赃枉法,那更是不曾有过。”

这话丁礼相信。梁定邦身上有不少的虚职实职,一个人的俸禄几乎等于南宋一府一年的税收,梁王府库房内的金银就是这么来的。

“我唯一做过的大错之事,便是前些年私自扣留番邦进贡的宝物。那是杀头的大罪,可也被我儿破解了。”梁定邦看向丁礼,拍了拍他的头顶,“老夫为官几十年,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还是看得清楚的。只是当时贪欲蒙人眼啊!”

丁礼叹了一口气:“爹,你年岁大了,不如托病辞官可好?”这是最好的、能保全梁定邦的方法了。

梁定邦笑着摇头:“连儿,我在朝中,那你做什么都会顺遂。可若是我告老了,你岂不是处处为难?人走茶凉这话不好听,可这是世情。”

前些年他的确是太过得意,以至于行事失了章法。他久居上位自有威仪,又是三朝元老南迁功臣,在朝中乃是百官第一人,便是稍微小节有失也无人敢劝,以至于后来竟然做下了大不敬之举!

如今孩子担心他的安危,可他却不能不顾自己孩儿的前程。自己都是土埋到脖子的人了,若是不能帮孩子把出仕的道路趟平,那他为官大半生又是为的什么呢?

“既然爹你不愿意辞官告老,那么便请爹你好好整饬梁王府。今日有王护卫因为自家弟弟的事情前来请求爹手书干预讼司,焉知过去没人打着梁王府的旗号替自己牟利呢?到最后,若有苦主不堪苦辱而忘,他们骂的不会是那些拉旗扯皮的人,只会是爹你啊!”

丁礼看梁定邦不愿意辞官,便又说了一件事出来。

梁定邦点头,心里颇为安慰:“我儿所言甚是,你放心,你跟随在魏国公身边,爹是不会给你拖后腿的。一切污浊障碍自然有爹来替你料理,不会让连儿你清名有碍的。”

清名不清名的,丁礼可不在乎。但不管梁定邦这样做的原因是不是太过自私,只要结果是好的就好。

第二天,丁礼回了皇宫,把事情告诉给了方洋。

“梁相国前些年的行为委实不妥当,霸道跋扈,更做下大不敬的举动私扣贡品。你知不知道,其实就在你第一次见皇帝的那天,你和梁相国才出去,皇帝就对我说,其实他早就知道梁相国扣留贡品的事情?”方洋听丁礼说完,这样回答。

丁礼点头,“就是没亲耳听见,我也能猜到。”一国之君,哪里能没有些过人的手段呢?

“既然皇帝当时没追究,如今都过了五六年了,也不会再提起了。说起来,我知道你喜欢羊脂玉净瓶,我还去给你讨了呢!皇帝可真大方,许诺说,待你出仕,便把这四样东西都赏赐给你。”

方洋是知道丁礼的,他的空间里头,现在还留着当初昆仑神木和尸香魔芋的残骸,要说心里没有其他的想法才怪呢!

“别说这些了。在其位谋其政,既然你是太子之尊,虽然尚未有实名,也要与国效力,你自己想想,到底该如何做?”

方洋叹了口气,“我现在这身板才九岁出头不到十岁,就是想做什么,也要有人信有人听才行啊!”不过他知道丁礼的心思,南宋的历史太窝囊,若是身处其中不知未来还能得过且过,可既然已经知晓未来了,且有余力干涉一二,又怎么能袖手旁观的不作为呢?“你别心急,有些事情,需要等对的时机和得用的人。”

其实不用丁礼说,有些千头万绪、要做好事前铺垫的事情,方洋已经借着身份之便做下布置了。不过这些他没有和丁礼全都细细说明,只等着一切都好之后,再给丁礼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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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兴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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