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在蓝沛的脑海里,语气平淡地说:“所以我也并没有问过这件事——你爱不爱他,这一点都不重要。”
“那什么才是重要的?”蓝沛像幼年那样,以非要争个输赢的架势,继续追问母亲。
虚幻的回忆中,母亲用那双和他一模一样的灰色眼睛,凝视着他:“他永远也不会放弃你,不管何时,不管出于何种理由……这才是最重要的。”
超音速车抵达新堪培拉市,蓝沛跟着沈霆下了车,沈霆看来是做好了旅行计划,他胸有成竹,兴致勃勃地走在前面,相比之下,蓝沛反倒像个从没来过新堪培拉的游客。
坐上无人出租,蓝沛终于忍不住问:“到底要去哪儿?”
沈霆笑了笑,没理他,直接和运营系统说:“请去第三初等学院。”
蓝沛愣了愣:“去那种地方干什么?”
“怎么?蓝沛你忘记了吗?第三初等学院可是你的母校啊!”
蓝沛没好气道:“不好意思,我可没兴趣专程跑回来怀旧!”
“可是我很有兴趣呢。”沈霆笑道,“我对你的一切都很有兴趣。”
无人出租很快抵达第三初等学院大门口,蓝沛忽然明白了,沈霆为什么坚持要带着他一起来。
每个初等学院,只对两种人常年开放:在校学生,以及往届学生。
只要在这间初等学院就读过,那么就可以在任何时候进入学校,而不用提前申请。
果然,到了门口,沈霆向蓝沛做了个请的手势。
蓝沛无可奈何上前,用dna打开校门,入口装置还向他发出机械音:蓝沛同学,欢迎回来!
……都毕业三十年了,还欢迎个什么劲儿啊!
蓝沛在心里暗暗吐槽,沈霆却厚着脸皮跟在他身后钻进校门,嘴里还大言不惭:“欢迎蓝沛同学回母校!”
“你到底想干嘛?”蓝沛愈发不耐烦,他瞪着沈霆,“是我的母校,跟你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啦!”沈霆笑嘻嘻的,他伸手拉着蓝沛,“走走,跟我来,咱们去个好地方。”
进入教学楼的反重力电梯,正好赶上中午放学,成堆的小男孩小女孩潮水似的从各个楼梯间涌出来,蓝沛和沈霆两个唯二的成年人,挤在一群只到他们腰那么高的小娃娃里面,尴尬得无法言说。
当然,沈霆一点都不尴尬,还和那些小孩子打招呼,又指着蓝沛笑嘻嘻对他们说:“这是你们的学长!”
那几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小男孩,一起对蓝沛叫道:“学长好!”
沈霆又添油加醋:“高等学院优秀毕业生!校长亲自颁发优等生纪念奖章!”
那些男孩子女孩子们,就全都“哇!”地叫起来,一个个都用星星眼睛看着蓝沛,满脸仰慕的样子。
还有一个小胖急切地问:“学长!要怎样才能考上高等学院?!”
沈霆故意捅了捅蓝沛的胳膊:“人家学弟问你呢!好歹回答一声呗!”
蓝沛面无表情道:“做题!”
小胖子又惶惑地问:“得做到什么程度才行呢?”
“做晕过去!”
沈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蓝沛恨不得踹他一脚,“你到底要去哪儿?”
“别急,这就到了。”
电梯门一开,蓝沛跟着沈霆出来,他这才发现,这一层是档案室。
档案室有很多间,全都按照时间划分。没费多少工夫,沈霆就找到了蓝沛那一年。
房间并不大,陈设也不算多,大部分是奖杯和纪念物品,蓝沛慢慢走到那些东西面前,许久之前的记忆,一点点浮上他的脑海……
“是你念书时得的奖杯。”沈霆指了指那个金字塔造型的水晶奖杯,“喏,底座刻着你们子弹球队的全体球员名单。蓝沛,你这个队长在第一位。”
初等学院七年间,蓝沛一直都是子弹球队的队长,这个倔强的小男孩,用与生俱来的霹雳手段,把一只弱旅最终带成了强队。
蓝沛十二岁那年,这只球队在新堪培拉三个初等学院之间的比赛中,拿到了冠军。
这就是那座新堪培拉市冠军的奖杯。
……然而临毕业前夕,在全首都星的大赛中,他们却只拿了季军。这让蓝沛非常非常的失望,继而干脆放弃了子弹球运动。后来,高等学院那七年里,无论贺承乾他们多么竭力的邀请,蓝沛再没碰过子弹球。
他好像一直就是这样的性格,如果不能得到那个最好的,那么就毫不惋惜地放弃一切。
沈霆用指尖轻轻点了一下奖杯的顶端,一个全息影像出现在他们面前。
是一群穿着球衣的小男孩,他们脸上淌着汗,球衣上还有泥土的印子,有的胳膊上膝盖上裹着纱布,那是受了伤。
但是他们全都活泼得要命,像一群生命力旺盛的蹦豆子,孩子们又蹦又跳,大喊大叫,很多人在喊:“胜利了!胜利了!我们是冠军!”
有一个小男生往另一个男孩身上扑,仿佛起了连锁效应,大家纷纷往那个男生身上扑,叠罗汉似的,他们大笑着尖叫着,乱成一团。
沈霆叹了口气:“你在里面吗?蓝沛,我简直认不出来了,全都跟泥猴一样……到底哪个是你?”
“那个被压在最底下的。”
沈霆一怔,噗嗤笑起来。
画面之外,有老师的声音:“好了好了,要拍照了!不要闹了!受伤的几个!不要往人家身上扑!”
孩子们纷纷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