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适之脑袋仿佛被人狠狠地一棍子打懵那般空白,一时之间竟有些听不清楚朱厚照在说什么。可茫然间,他心里又莫名有些发虚。

明明想大声辩驳他并没有这样的想法,然而嘴巴张开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张合了几下后,焦适之猛然闭上嘴巴,沉默以待。

朱厚照不断地在焦适之面前踱步,同样一言不发。

焦适之的变化真的不大,以前他唤朱厚照殿下,现在他称呼朱厚照为皇上;以前他自称卑职,现在也依旧如此;甚至现在还为了可以按日回归皇城,还曾经试图去请辞,是不是看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

那偏偏才是最大的问题。

朱厚照几年如一日的看待焦适之,对他的情谊日益深厚,他甚至还曾经想过百年之后该如何摆放焦适之的墓室,才能使两个人以后能待得近点。若是真的有鬼魂一说,就连串门也简单许多。

可是如今这番心意,竟是被人熟视无睹,甚至还避之不及!察觉此事的朱厚照又该如此自处?

他平素是个多么骄傲的人,此时心里就有多么难过煎熬!

焦适之几步上前,正想说些什么,却见朱厚照猛然往后退了一步,低声喝道:“不要碰朕!”

撇开刚才为了举证而说的话语,这是朱厚照第一次在焦适之吐露这个字眼。

他伸出去的手僵在远处,片刻后才尴尬地收了回来,紧紧停留在腰腹处。

要说他真没有这样的心思或许也是假的。

焦适之心里忽而闪过这念头。

皇上对他太好了,实在是有些太好了。好到焦适之觉得粉身碎骨也无以为报。他曾经以为,他这辈子或许都要背着罪名入土,岂料在一个平常的午后,太子骄傲矜持地告诉他一切已经处理好了。他曾以为,他这辈子都要陪着太子静守皇宫,一世平淡,可不过几日后,太子便昂着脑袋要他去上中所任职,并对他不想去的想法嗤之以鼻,信誓旦旦地表示能看好自己。然后太子便真的一连几年认真读书,再无一日错落。

他对焦适之的放纵从不是放在明面上那么耀眼显目,而是如平淡流水一般自然地渗入每一处中。等到焦适之猛然发觉时,他几乎陷落下去,差点回不了头。

焦适之心里有一个隐隐的猜测,却从来不敢深想。

身前的人以前是太子,现在是皇上,他是天子,更是备受万民敬仰之人,他不能,也绝不敢拖累眼前之人。

他身负预见,只希望能勤勤恳恳,改变那些许历史,让背负所谓骂名的皇上能够安然无忧,便是最大的期望了。

他垂头呆立的模样,显得有些可怜。

朱厚照满心火气,看着焦适之却无从发泄,转身一脚把书桌给踢翻在地,纸屑纷飞,笔墨倾倒,桌上摆放着的蜡烛骤然熄灭。

屋内重归黑暗。

巨大的声响立刻吵醒左右的人,高凤猛地发现寝宫内没人,心中猛地一跳,立刻冲出门去,正好撞上正跑过来的小德子,两人在门口撞在一起,乐华倒是跑在前头,还没踏入焦适之屋内便听皇上冷声低斥:“全都滚出去。”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皇上又厉声喝道:“焦适之,你给我站住!”

56.第五十六章

屋内响起的脚步声在一瞬间骤停, 乐华心里急颤, 他刚才太过莽撞了!转身几步急退了出来, 连带着门都给带上, 刚松了口气便看见身后高凤与小德子都在看着他,骇得他半死。

高凤看都没看乐华一眼,皱眉头站在门口, 仔细听着屋内的动静, 只是这屋子的隔音向来不错,门一旦被关上了, 便什么都听不见了。莫不是真出了什么事情吧高凤心里有些担忧,皇上与焦适之之间可从来没闹过这样的事。

漆黑一片的屋内,两人各站一处,一言不发。

黑暗中,焦适之正站在门边,若不是刚才朱厚照一句话死死叫住了他, 他现在已经跨过门槛离开了。继续留在这里,焦适之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他刚才自我反思后,他便已深觉无脸面再留在这里, 虽他的出发点并不是皇上所说那般, 可他的言行的的确确透露着这样的意思, 实在是令人羞愧。

枉他年长皇上数年, 却半点都没有比他更加成熟, 反倒是让皇上来思揣这些事情。

朱厚照睁着双眼, 在这样漆黑的环境下,屋外月色暗淡,残星的光线并不足以让他看清楚屋内的模样,他最多只能朦朦胧胧地看到焦适之的身影。

他刚才暴怒间冷声甩开了焦适之的手,却在动作后又立刻后悔。焦适之性格内敛,心里有事从来不与旁人说,这么些年相处下来,朱厚照自然清楚。若是刚才的动作没有伤害到他,以他的性子,便不会那样急着想出去。

可是现在朱厚照却拉不下脸来道歉,倒不是他做不到,可放纵这件事下去,只会让其越发成长为他们两人关系间的毒瘤,朱厚照断然不会允许此事发生。

哪怕鲜血淋漓,他也定要把它挖出来!

“适之,我且问你,刚才我的话中,可有哪里不对的地方?”朱厚照往前走动了几步,在黑暗中待久了,视线便越发清晰了,他现在能隐约看到焦适之的身形,甚至连轻微的动作也可以勉强看清。

焦适之没有转过身来,紧咬牙龈,半晌后,又松懈了力道,嘴里低声说道:“并无。”

皇上的话,的确是说中了某些症结。今日肖明华的无意话语,刚才皇上的愤怒追问,都让焦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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