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适之抿唇,原本便苍白的唇色变得更加透明了,他低声说道:“刚才太后的命令下得急了些,膝盖磕到石头了。”

朱厚照被这话气得差点没厥过去,既然刚才便磕到了,现在居然还这么活生生地跪着,这焦适之生来便是要气死他的啊!

他一把搀扶起焦适之,便见他膝盖处早已浸满血迹,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又蜿蜒着渗入了布料中去,勾勒出一道血色的痕迹。

朱厚照两手一抄,顿时把人横抱起来,毫无思想准备的焦适之一时反应不过来,之后便急声阻止,“皇上,这万万不可啊!”

朱厚照连话都不回,抱着人大步往屋内走。迅速有力的动作强硬地把焦适之禁锢在自己怀里,令他连挣扎都显得有些无力,焦适之一抬头便能看见皇上毫无表情的脸色,知道这下子这位是真的暴怒了。

皇上真正发脾气的时候,可不是如往常一样暴跳如雷,连声呵斥那般,而是一脸肃色,或许有时甚至都不知道这位是真真正正地拗脾气了。

因而即便现在皇上看起来还能同他说说话,还能跟刘瑾耍嘴皮子,焦适之仍然心惊胆战,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位就真的爆发弄出什么大事来。

乾清宫召唤太医,而且也说清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太医院自然不敢懈怠,连忙派了擅长外伤的御医并几位太医赶了过来,一进来就接受了皇上的瞪视,“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慢?晚上太医院是缺少了你们几两饭吗?!”

焦适之伸手扯住了皇上的衣角,劝道:“皇上,几位太医也是急忙赶过来的,您别太着急,这血已经止住了。”焦适之知道皇上的担忧,就连刚才用药水在给他伤患处洗的时候,那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令焦适之心软又无力。

朱厚照闭了闭眼,伸手捏了捏鼻梁,倦怠地说道:“还不快点过来。”

“是,是。”几位太医连声应道,赶忙地小跑到了焦适之身边,连粗气都不敢喘一声便围着检查起来焦适之的伤痕,其中有会摸骨的御医甚至上手在附近仔细检查起来,就怕伤到骨头。还有擅长外伤的仔细检查了伤患处,两厢对应之下几人悄悄松了口气。

检查完了后,几个太医站在旁边仔细讨论了一番后,一个老御医站出来说道:“皇上,焦大人的伤势看起来虽然严重,实则非常幸运地避开了所有的骨头。只是这膝盖本便是人体活动的最关键处,而且又因为那颗石子太过尖锐,插入的位置太深,需要多养一段时日,这段时间内务必事事小心,免得把伤处扩大。”

刚才朱厚照用药水给焦适之清洗了伤患处时,也已经把那些细碎的小石渣子都清洗干净了。太医仔细检查后,便赶忙着把伤口包扎起来,另有人在旁边开了药方,并把一些需要的膏药都拿了出来。

整个过程朱厚照就一直阴沉着脸在旁边看着,若不是焦适之的脸色一直很轻松,几个太医差点顶不住压力了。

等到终于弄好了之后,太医又仔细地叮嘱了焦适之几句,然后才小心地在皇上的命令中退下。

此时殿内只剩下仨人,焦适之,朱厚照,刘瑾。

刘瑾感受着太医离开后不太对劲的气氛,犹豫再三低声说道:“皇上,那个小人现在立刻便去把今天晚上那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给找出来,这,小人告退了?”

朱厚照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就只低沉着应了一声。

刘瑾如获大赦赶紧从殿内溜了出来,站在门口思索了片刻,怎么都想不明白此时屋内那压力大到令他都不得不退出来,作为中心人物的焦适之是如何撑着的。

其实焦适之也有点撑不太住。

他对皇上太了解了,了解到知道他现在多么生气,生气到现在即便皇上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也实属正常的地步。

焦适之略动了动那被固定住的膝盖,感受着那紧绷的感觉,忍不住主动说道:“皇上,您别生气了。”因为带着哄人的意味,焦适之的声音十分轻柔,令人忍不住欲侧耳倾听他接下来的话语。

朱厚照从刚才焦适之包扎到现在,一直站在离床边几步远的距离看着,一言不发。直到现在焦适之开口,方才稍微动了动脚,一步步慢慢地走到焦适之面前,复又在他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焦适之忍了又忍,终于没有在这个时候提出什么异议,他是真的接受不了皇上半跪在他面前的模样,如不是皇上现在这样,而他又受伤了,他定然要起身避开。

朱厚照伸手按在焦适之包扎好的膝盖上,眼神直勾勾地看着焦适之低垂下来的眉眼,“你知道我很生气吧?”

焦适之抿唇,还没有回答,便感觉唇上一暖,朱厚照伸手轻拨动了他的下唇,哑声说道:“别咬了,都苍白成那样,我看着心疼。”

“皇上”焦适之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往后避开了点,“您别这样”

朱厚照轻笑了声,“你让我别哪样儿啊?”

“是别对你这么好,还是别忍着不对你发火?是别对你怀有这样的心思,还是让我别忍着?”他俯身靠近焦适之,在他的视线中于那膝盖上落下轻轻一吻,朱厚照的膝盖正紧紧压着焦适之伤痛那只脚的脚背,令他连退缩都无路可去。

“适之啊,你总是这样的话,我是忍不住的。我总是想着,如果逼着你做些什么,总归是失去本心,那样不好。可如果你恪守的所谓君臣之礼,总是令你这般伤痕累累,我定然是不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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