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给我暖被窝,以后还要给秦月儿暖被窝,”何英在余燕至背上又摸又挠,百无聊赖地眨着眼道,“哑巴婶喜欢你,你就等着娶秦月儿吧。”

余燕至微微垂首,黑暗里瞧不清何英的神色。他不明白哑巴婶喜欢他和娶师姐之间有什么关系,虽说十二、三岁就娶妻的小少爷并不稀罕,可他早非小少爷了,他从没这个想法:“我不娶师姐。”

何英笑了声,嘀咕道:“你是嫌她太能吃还是太笨?”

余燕至都不嫌,他觉得师姐挺好:“师姐年纪小,其实不笨。”

何英微不可闻地哼道:“还没娶过门就替她说话。”

余燕至晓得他心眼小,不顺着就会不高兴,可余燕至也并非总哄着他,这会儿就差开话头道:“你也想娶亲吗?”

凉软的手像条蛇滑入了亵裤,余燕至先是一怔,待那手滑进了胯间才忽地醒悟过来。他还不懂人事,顿觉羞耻极了,左手猛地扯住了何英头发!何英被扯得生痛,心里更是来气,自己想不想成亲与余燕至有何关系?!他总将余燕至当作狼崽子,是不如他的,那里一定也一样!何英一声不吭,握住那幼稚的事物便狠狠揉了两把。一股陌生的感觉直入脑髓,余燕至吞下喉间声音,一拳击在了何英脸上!

闷吭一声,何英缩回了手。

静,只余两人轻微的呼吸。

待怒火消去,余燕至试探着伸出手,恰巧触到何英下颔,潮湿的感觉充斥指尖……他下床点亮油灯,赤脚走在地上,从盆架取来了帕子。

何英正撑着上身,一只手捂着口鼻,手心里捧不住的血全滴了下来。余燕至递上帕子,何英看也未看他一眼,接过后掩了面庞。

余燕至又急忙拿草纸擦拭被褥上的血渍。

何英光脚踩地,站在木盆前洗了半晌才止住了鼻血,那盆中清水变得一片鲜红,他将帕子朝内一丢,也不管手忙脚乱的余燕至,熄灯上了床,扯回了自己被子。

余燕至怔怔立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血渍斑斑的草纸。

一夜无话。

翌日清早,醒来后,何英在枕边发现了一只纸兔子,他忽地翻身坐起,但见余燕至的被褥叠得整齐,却未见余燕至的人。

拿起兔子,何英放在眼前端详,不像剪出的那么规整,这只小兔炸着一身毛茸茸的边,也不如彩纸鲜艳,是褐迹斑驳的草纸……第一缕阳光透过纸窗照射进来,犹如春风化雪,将那眼底的薄冰丝丝融去。何英不知道,自己唇畔正漾着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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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余燕至轻松夺下手中之剑这件事,成了何英的心病。他时时去回想那幕,自剑身传递至剑柄的力量几乎令手腕发麻……何英心高气傲,尤其在余燕至面前不肯落半点下风,他一定要事事比他强,这样才能活得有意义、有生机。

何英暗地里跟余燕至较劲,前所未有地在乎起了对方。

余燕至劈腿弓步半个时辰,他便多半时辰;余燕至削剑千次,他两千次。不仅如此,饭桌上也要一争高低!何英嘴刁,可为在庄云卿眼底卖乖,对不喜欢的也会装模作样尝上两口,如今却是憋了劲地跟余燕至作对。余燕至吃两碗,他就要吃三碗,余燕至啃半颗水萝卜,他啃整颗,结果自是得罪了那不肯受委屈的娇贵胃口,半夜时疼得一脸青白,千百个不甘心地仰仗了余燕至烧来热水,一碗下肚才算回魂。

以前跟在庄云卿身边的只有何英,他一向自我感觉颇好。师父教授的他能过目不忘、举一反三,余燕至刚来时也是处处逊他一筹。何英想不到余燕至何时有了把好力气,可以轻易夺取他的剑,可以一拳打得他头晕眼花。

何英开始每日溜到灶房后劈柴。

他手腕绑着铁砂袋,最初四五下才能将柴劈裂,半个月后渐渐缩短到了两三下……可单是那铁砂的分量便不轻,他又过于急进,不多久连握着筷子都会手颤。庄云卿察觉后不住摇头,想出言责备,然而瞧见他粗肿了一圈的小臂又极是心疼,无奈下只得喝令他不可继续。

何英应承得恭敬而惭愧,当晚却又摸去了柴棚。

他与余燕至同吃同住,任何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对方眼底,但余燕至不言不语,只在心里想,何英是争强好胜不肯轻易服输的。

待何英离去,余燕至便于屋中打坐炼气,回想师父传授的口诀与要领,使内劲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不知不觉,屋外响起“沙沙”之音,仿佛脚踏枯叶,窸窸窣窣不绝于耳。余燕至缓缓睁眸望向窗户,窗上贴着两只小兔,一只彩纸剪成的精巧美丽,一只随手撕出的简陋粗糙……望了会儿,他走下床,找出屋中唯一一把油纸伞,在微凉夜雨中上了山。

雨水无声无息渗入土壤,似乎从未来到,然而细细去听,那打在树叶间的声音,落在油纸伞上的响动……它一直都在。

“沙沙——怦怦——”

天地之间,唯有雨声和他的心跳声。

渐渐地,这两道声音中融入了第三道声音,是斧头劈砍木柴的闷响。余燕至不觉加紧了步伐。

那背影出现眼前时,正是个举起斧头的姿势,斧头挥下,劈开雨幕,完整的木柴应声断裂。何英长长吐出口气,转身望了过来。

柴棚的支柱上点着根孤零零的蜡烛,烛火闪烁不定,在何英脸侧照出了橙红的轮廓。这人笑得像只洋洋得意的孔雀,虽然他的发梢已被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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