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湄已经五年没从母亲脸上看到过这样少女般灿烂至极的笑靥,从前父亲还在世时,母亲就常常这样站在桃花树下笑着挥别她和她弟弟,并嘱咐他们上学路上要当心。

庄湄学着父亲的样子,抱住母亲,郑潋荷微微推开她,轻轻抚着她的眉,“薄,我爱你,你不当那破官儿了,我们去浪迹天涯,好不好?”

“好。”

庄湄哽咽的点点头,郑潋荷又笑了,如同那一树怒放的海棠。

“你听我的,一定对。你再当下去,会很有多人眼红你,要除掉你的。”

“嗯。”

庄湄又点点头,她将母亲抱在怀中,听着一句句母亲要对父亲说的话。

“我们现在要走,太仓促了。我还有好多行李要整理,而且我们还要带上我们的小湄儿和小洄儿……薄,我觉得好累……”

郑潋荷的说话声越来越细,庄湄在确定她心跳和血压都正常后,哄道:“阿荷,你先睡一觉,睡饱了,我们再去……浪迹天涯。好么。”

“好,好,好,你别走,我怕我醒过来,就又找不到你了。”

“好……我不走,你刚刚做完手术,你需要休息,睡吧,睡吧……阿荷。”

第60章 窥私

待到郑潋荷入睡,庄湄便轻轻的拨开她的上衣,她抚摸她胸、口那块刚刚愈合的疤痕,久久不能自语,她又相继在母亲身上发现了多处割腕痕迹,有的浅,有的深,看得她触目惊心。

然,这囚室也不能多呆一刻,庄湄吻了吻母亲的手腕,趁着容兰芝还没赶回来,庄湄出了囚室,她一步三回头,多少计谋上心头,却下眉头。

母亲术后,一切尚未稳定,经不起路途颠簸,更经不起枪林弹雨。

贸然带走她,恐怕是,还没等到和弟弟团聚,母亲就亡故途中。

可是她又觉得,如果不趁着这次容兰芝方寸大乱,带走母亲,那么很可能,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不是容兰芝,而是她这位已然神志不清的母亲,已经等不到那时候了。

庄湄怀揣着满腹思绪,沿着原路折回她爬上来的岸边,放眼一望,那冷光幽幽的水道外下了一扇水闸,泉水不再涌动,落叶落红全都堵在水闸外。

庄湄这才明白,她真是幸运的遇到这水道开闸的时候,才能这么顺利进来,这下子,她是要被困在这里,等到下一次开闸。

兀自一个人蹲在水闸外,庄湄头疼的歪着脑袋,如今她已深入虎穴,空手而归愧对列祖列宗,不能强夺,就只能智取。

她想了大约半小时,最终决定先去窥探一下温禧的动向。

此时的庄湄并不知道,这个虎穴内刚刚经历了一场内部血、洗,之所以守备监控全无,不过是温禧为了最大限度的方便行事,而那条水道平常是不开的,只有宅内发生了什么擦枪走火的事件后专门方便抛、尸用的。

黑夜中,只见她鬼魅一般的影子闪身进入假山后,没走几步就闻见一股非常新鲜的血腥味,她一阵作呕的靠在一旁,耳边能听见很小声的对话,可不大能听清到底在说什么。

庄湄在心里默默算了算,怪不得她来得路上总觉得自己挑得日子不对,每个月的这一天,都是温禧最忙的时候,她一定会在这一天回一趟温宅。

耳边的说话声渐渐隐去,庄湄又向前走了几步,侧宅没有守备也就算了,居然连主宅的走廊上也是空空如也,庄湄这时心中已经有了几分警醒,她想今晚的温宅肯定正在发生一件了不得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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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

温禧正处在焦头烂额中,她来回踱步。

书房内站了两排黑衣保镖,全都大气也不敢出。

温家统管南方八省的黑、道事务,今天本来就是各地向温家交钱的日子,每月的这一天,大家也都会照规矩来府上,大办宴席,共享盛宴。

今天这例行宴会吃到一半,本就迟到了近一小时的七叔离席去洗手间,温禧让人跟着,最后跟丢了,七叔不见了。

宴会到了尾声,所有人的钱全都到账了,只有这个七叔的钱还不知去向。

“你们真的亲眼看见容兰芝开枪打死七叔了?”

“还不止,人已经被分了尸,丢到下水道,这时候恐怕已经不知道冲到哪里去了。”

温禧坐下来,这两排保镖都是她安排在侧宅的亲信,消息应该没有差错,温禧在宴会上就唯恐七叔这个嚣张的老糊涂夜探侧宅生凶险,没想到还是发生了。

这时候宴会还未结束,其他七个省的座上宾全都在等着温禧带他们去玩点儿娱乐项目。

这可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她以主人的名义来宴请各地的掌舵人,不能出半点差池。

温禧抿了一口苦茶,她已经没时间去问容兰芝为什么杀了七叔,死了的人已经死了,追究死因毫无意义,活着的人都得想好下一步怎么走。若是一般人,这时恐怕已经乱了方寸,这么重要的地下聚会上死了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事情非同小可,要是落下口实,导致内部的一场死斗是在所难免。

“我们回客厅。别惊动其他人。舞照跳、马照跑、酒照喝,没了七叔这颗老鼠屎,这锅粥反而坏不了。”温禧弯起嘴角,她换了套准备外出的衣服,重新回到喧嚷的宴会上。

“诸位,我刚才去看了,七叔不胜酒力,醉倒在后花园的青花凳上,真是叫我一通好找。”温禧抿了一口白酒,耸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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