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辕上,刺客和文砚的身影交错而过,快得只看得清一片残影。便在苏妖孽跃起的刹那,文砚被刺客撞到了地上,左肩一片血迹。

刺客与文砚分开的转瞬之间,苏妖孽抓住机会,左手微抬,六枚暗弩尽数射出。

刺客轻巧地闪过苏妖孽的暗弩,作势欲走。便在这时苏妖孽终于赶了上来,伸手在车厢外壁一按,车顶四角铮地一声弹出利刃。

刺客被利刃划伤。

从苏妖孽斩断车辕起到现在,随意楼的杀手们终于反应了过来,迅速从各自的藏身之地跃出,围住了站在车顶的刺客。

一场暗杀,最凶险的地方是杀手的第一刀。眼下既然没有人在刺客的第一剑里丧生,那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尤其是在随意楼占人数优势的情况下。

苏妖孽于是决定把刺客留给随意楼杀手们,自己去查看文砚的伤势。

——苏妖孽出道以来,遭遇过大大小小的暗杀无数次,早已在这样刹那生死的局面下练出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判断和反应能力。对他来说,这几个念头转过,不过是电光火石的刹那。

于是他这一回头,正好看到那匹受惊的马对着地上的文砚冲了过去。

苏妖孽来不及赞叹刺客的精妙设计,脚尖一点,直接以后仰的姿态跃出,半空中旋身出刀,扬手便将马头斩了下来。

刀锋刺入马颈的那一刹,纯粹是出于直觉,苏妖孽做出了一个判断——

马血有毒!

他扬手掷刀,同时一脚将无头马尸向后踹了出去,紧接着顺势扑到地上,抱住文砚便往前一滚。

“夺”地一声,长刀带着马头一起钉入了街心,死马的眼睛还睁着,露在外面的半截刀身和刀柄兀自摇晃不已。

“啊啊啊啊啊啊啊——!”

猛地一把刀连着半截血淋淋的马头从天而降钉在自己面前,一位正巧走过的行人脑海里空白了一个刹那,然后控制不住地放声尖叫。

他这一尖叫,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一幕。

——一辆染血的马车停在路上,车辕被平平削断,马车的前面还躺着一具无头马尸,血流了一地。而马车四角都是明晃晃的白刃,车顶上还站着几个妖魔鬼魅般的黑衣人。

然后,仿佛是他们眼花一般,一眨眼的时间,马车又变成了普普通通的样子,白刃和黑衣人全部消失无踪,只有车辕还是断着的。

苏妖孽拉着文砚从地上爬了起来,迅速脱掉外衫——他方才反应虽快,外衫背后还是被溅上了马血——然后摸出药丸,往自己和文砚嘴里各塞了一把。

文砚左肩一大片血迹,面色有些苍白。苏妖孽粗略看了一眼,确认没伤到要害,这才放心。

也就是这个时候,街上的行人都向这两个从血地里爬起来的人看了过来。苏妖孽心道不好,伸手扯断发带,长发披散,遮住了容貌。随后他装作才看到地上的马尸一样,啊地叫了一声,仰面倒了下去。

文砚吓了一跳,却听苏妖孽以极低的声音说道:“一会儿有人来查,你就说我吓昏过去了还滚了一身马血,被你放到车里去了。车里有一具尸体,小心应付,剩下的事我回去处理。”

——刺客被众随意楼杀手斩杀于车顶,尸体正好掉在马车里,众杀手撤离的时候尚来不及带走。

.

如苏妖孽预料的那般,很快便有官差前来盘问。

“差爷。”文砚弱弱地叫了一声。

文砚本就是一副文弱毓秀的面容,现在又受了伤,面色苍白眼神惊惶,声音楚楚可怜,使得路人甲乙丙丁对他的好感度暴涨,连官差说话的语气都温和了不少,“小少爷,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文砚轻轻说道,转过头去,似乎是连再看一眼都承受不住,“我们走着走着,我肩膀就突然开始痛,然后车辕就断了……车停了下来,马却还在继续跑,然后没跑多远,马头就不见了……”

官差注意到了他的说法,“我们?”

“嗯。”文砚咬着嘴唇用力嗯了一声,“我和我哥。”

“你哥呢?”

文砚的声音带着些哭腔,“我哥他吓昏过去了,现在在车里躺着。”

一个官差突然问道:“你怎么把你哥弄到车里去的?”

完了,演脱了。

文砚没法解释这个问题,但是他的演技不愧是苏妖孽熏陶出来的,鼻子一抽,挺了挺胸说道:“我还能把差爷拖进去呢。”

几个官差都笑了,没有再追究这个问题。一个官差一掀车帘便要查看,文砚突然喊道:“别!”

官差一愣,“怎么?”

“全、全是血!我哥他滚到那个马上面了——”

官差掀帘一看,果然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味,闻之欲呕。马车里躺着一个人。

这个官差没有继续追查,何况文砚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他也不忍心盘问这个小少爷模样的男孩。

便在这时,另一个寡言少语的官差突然说道:“但是你肩上的伤是从前往后的,按照你的说法,那个杀马的东西是从后往前的,你不能解释一下这个问题?”

文砚一惊,心想回去一定要苏公子注意这个官差,面上却不露声色地摇了摇头,面色更加惊惶。

那个寡言少语的官差还要继续盘问,他的同伴突然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文砚面上仍是受惊过度的神色,心里却一清二楚,这是随意楼通知了官府不要继续追查。反正这起刺杀也没有平民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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