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他就要出宫建府,这时候若要换奉笔, 匆忙之下能否选出一个称心如意的不说,还免不了惹得一场纷争。

况且林家好歹是世家大族, 林致远虽然只是光禄大夫,却是不折不扣的天子近臣,掌议论, 评世理。高郁如今一没权二没势, 全靠父皇宠爱才得如今地位,为了这事得罪林家并不明智。

林大夫显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不便前往后宫的他,亲自手书一封向高郁告罪,直言教子无方, 请二皇子恕罪。

高郁也回了封信,内容不外乎就是让林大夫放宽心,这次不过是气急了才说了重话, 但并无他意。这回信虽然客套,但也算是给了台阶下,以免太过尴尬, 日后不好相处。

最后,林书芫也只是在家反省了几天,便又回到了高郁身边。

这事虽然折腾的时间不长, 高高的拿起最后轻轻的放下,却已然让林书芫刻骨铭心,回到高郁身边后,每当想起那天高郁的表情,他都后怕不已。

因此那之后的好几日都乖巧的很,跟在高郁身后不说一句,只做分内之事。

但不管怎么说,心结却是结下了,林书芫失了在高郁心中的信任,往后即使做的再好也会有三分距离。

林书芫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事已至此无法挽回,父亲的责骂与高郁的疏离,都是自找的,如今后悔也晚了,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希望往后忠心不二,能让高郁对其有所改观。

高郁的病来的快去的也快,几天之后就又活蹦乱跳,回到了崇文馆。

期间发生的事娄琛也知道,但却没多问,倒是高显显然看出高郁心中的不快,因此休沐前一天特意向圣上请了个恩典,邀请高郁去靖王府。

皇子身边发生的事儿哪儿有瞒得过上位之人的,圣上知道高郁这些日子怕是心有不快,因此没多问就准了。

休沐那天高显又睡了个懒觉,娄琛去时世子殿下还在床上躺着,睡的云里雾里不知今夕何夕。

世子殿下睡觉的本事,天下无人能及,雷打不动风吹不醒。无奈之下娄琛只得独自一人往皇城走去,只想着希望别让高郁等太久。

可紧赶慢赶,娄琛到的时候,高郁仍然早就等着了。

不过这次高郁心情不错,于子清看到娄琛的时候只笑了笑,并未多言。娄琛颔首示意,然后轻车熟路的钻进了马车里。

还是那辆外表朴素内里却分外豪华的马车,只是里头人却与上次见时大有不同。

高郁见娄琛一个人进来,像是早有预料一样,嘴角轻轻勾起问道:“王弟还睡着吧?”

笑着朝他点点头:“世子殿下昨日夜里闹的久了……”

“他哪次休沐晚上不闹的久,哪次不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我……”高郁倒是早就习惯了,上次去别院要不是他一大早就先跑了趟靖王府将人给挖了起来,那天他们可不知要等到何时才出发。

想起那日早上发生的事,高郁忽得一顿,笑容瞬间凝固。

这些日子因着那些旖旎之梦的影响,他把那日早晨发生的事儿直接抛到了脑后,今日被提醒,高郁才想起来高显那日说的话。

过了秋狩高显就要回西北了,而娄琛……也要跟随他而去。

娄琛见高郁脸色一变,便知他应是想到了什么,有话要说,于是问道:“殿下可是有其他事?”

“我……也没什么……”可高郁却只摇了摇头,张了张嘴,后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愣愣的看着娄琛,眼里似有千言万语。

娄琛见高郁一副欲言又止模样有些担忧,思索片刻道:“今日时辰还早,左右现在去王府,世子殿下也还未醒来。殿下要是不介意的话,可否绕一圈,先去一趟‘六味居’?”

“六味居”可不就是当年自己带阿琛去,畅谈许久的地方?

高郁心知娄琛有意关心自己,因此并未拒绝,吩咐了一声便调转了马车,朝着东面的“六味居”而去。

高郁心里头堵得慌因此一路上并未说话,只靠着车壁小憩,装作闭目养神的样子。

只是心里不安的他,在娄琛面前藏也藏不住,于是即使假装小憩,他也会时不时的睁开眼看向娄琛,像是要确定些什么。

娄琛见状眉头微微蹙起,但并没有拆穿,反而从马车下的暗格里找出一个小毯子,轻轻盖在了高郁身上。

六月的清晨晨雾未散,高郁穿的轻薄又刚生过一场病,要是着了凉可不好。

高郁感受着娄琛的贴心与理解,一时更烦闷了。

其实那天林书芫走后高郁想了许多,身为皇子自有自己的责任,他任性不得,忤逆不得,但他也有属于自己的小心思,小坚持。

他护短,他心软,他想保护自己身边的人,想人生能随心所欲,不被他人支配、控制。

但往往事与愿违,皇子这个身份给了他无上的荣耀,却也是枷锁,阻止了他前行的步伐。他无论做什么都要瞻前顾后,顾全大局,他不能肆意的发泄自己的情绪,更不能出一丁点差错,要不然害的不仅是自己自己,还会连累母妃。

大抵人生病的时候都会脆弱许多吧,明明从来不是一个悲观的人,他受出身环境所限,却也在寻找打破这些限制的方法,也清楚的知道,比前些年相比,也好多了,至少无性命之忧,无安危之虑,但他还是忍不住多想。

步步为营的日子早就过够了,也就这些年才有所好转,他快要成年,快要离开皇宫有自己的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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