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掏出银两,街边的小贩殷勤地讪笑着,“爷,一吊钱。”哪怕对女人的东西不感兴趣,赫连傒也知道一吊钱的胭脂不是什么上等货,当然,上等货也不会摆在街边,“想起她了?”

晋枢机素手放下胭脂,赫连傒的眼睛便像是被施了咒,紧紧盯在他的手上,他的手指修长又有力,肌肤如玉,指节分明,就像一把子水嫩嫩不忍心被人掐下来的葱根,赫连傒的喉结动了下,他知道,这个男人已经不年轻了,可是,他连一个放下胭脂盒的动作都带着致命的吸引力,仿佛越是粗鄙的小摊,越是粗糙的物件,越能衬托他的精致。

“是。”他没有否认,他爱过那个叫胭脂的女人,爱到伤她如此之深。赫连傒不是商承弼,他的事,他无意隐瞒,也不必隐瞒。

赫连傒真的扔了一串钱在小摊上,将胭脂盒塞进衣襟里,晋枢机没有阻止,只是再一次地走走看看。走了一阵子,便看到一座茶寮,他虽不累,可是也愿意坐一坐,喝口茶。赫连傒是个不习惯体贴的人,可这一次,即便觉得他漫无目的的闲逛太无聊,又觉得堂堂重华公子不会走两步就脚抽筋,还是说,“你歇一歇,我去下那边。”他手指的方向是城内最大的一间脂粉铺子,晋枢机无可无不可地撩了下眼皮,点点头。

“听说,这次的探花郎是狄国人。”

“不会吧,狄国人也能参加科考?”

“这我哪知道,反正大家都这么说。”

“不靠谱,太不靠谱了。”

……

晋枢机听着众人窃窃私语,茶寮里的客人不是行路的脚夫,便是做活的篾匠,都是最底层的人,他们上不得台面,可是,他们的消息也最广,广得没个影子他们也不在意。晋枢机咳嗽了一声,人们的议论有些收敛,不是因为重华公子天生气度威慑众人,而是他穿得太好了,在一群粗人那里格格不入。晋枢机笑了,像个顽皮的孩子似的,再添上一把火,“如何不靠谱,本公子说太靠谱了,不止是狄人,还是狄人的兵马总司。”

“对对,听说是个大官的,好像是大将军。”有胆子大的人附和。自然,附和也不是因为晋公子风姿倾城,而是自己说得和大人物说得一样,市井中人总有些不靠边的与有荣焉。

“既然是狄人的大官,怎么又考我们的官呢?”老百姓的好奇心不大,他们有他们的思维模式,他们的想法和晋公子总是有些不一样。

晋枢机却笑着,“因为,他要让一个人难堪。”

“谁?”人长了两只耳朵,便是因为他们想要听的东西太多了。

晋枢机玉手执壶,细细地给自己注了一杯茶,慢慢地抬起手,宽了宽茶叶,整个茶寮里的人,无论接不接他话茬的,都斜着眼睛偷偷看他,然后,晋公子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茶水,街边的茶叶渣子味涩得让喝惯御前贡茶的临渊王连优雅也带着几分隐忍的味道,他款款放下茶盏,只是这么简单的动作,却连过路的人都拿眼睛粘在他身上,晋枢机笑笑,笑容中有种升斗小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的莫测高深,他朱唇轻启,就说了两个字,“皇上。”

于是,喝茶的人纷纷收回了探头探脑的样子,茶寮的小二开始忙着结账,关于皇上的话题,不是这些人能听的,小人物好奇,却也有自保求全之心。晋枢机再笑,才一端起茶盏,茶寮老板竟抹着汗过来,“前面有家兴德茶庄,听说有雨前的龙井——”

晋枢机微微偏过头,眉眼带笑,“您是在逐客?”

老板一边抹汗,一边点头哈腰的奉承,请晋枢机去前面的茶庄坐,晋枢机不理人,默默地给自己又添了一杯茶,老板再一次打躬作揖,晋枢机竟然还纡尊降贵地轻扶了他一把,老板脸色煞白,似是被这年轻公子吓到了。却有那茶客,直愣愣两只眼睛盯着晋枢机那漂亮的双手看,能被这双手扶一下,可真是,男人们拼命咽着吐沫,大声叫着,“小二,添茶!”

有倾国倾城之色的重华公子为自己倾倒了一个小茶寮竟然还有些得意,眉梢眼角全是笑意,他随意撇下一小锭烂银,在老板正要为有个这么豪爽的客人庆幸的时候,晋公子非常爽快地来了一句,“小二,找钱!”

一碗茶只要三文钱,那一小锭银子却足足有二两,老板在怀里划拉零钱的时候,便有客人看晋枢机的眼神带着点鄙视,穿得这么气派的公子竟是个小气鬼,从胭脂铺子匆匆走过来的赫连傒看到的就是这些粗人的眼睛是不是地盯着晋枢机看,只要走在大街上,总有人盯着晋枢机看,赫连傒已经习惯,可是为何这起人的眼光透着些鄙视。

“重华?”赫连傒不乐意理会这些俗人,便要和晋枢机走。耳边却突然听到一声嘟囔,“难怪这么小气,原来是个相公。”

赫连傒突然间血液上涌,相公?他放在心上辗转反侧了几年的重华公子竟然被人说是相公,即使没有带斩马刀,他也一样可以将说这话的人劈成八块。晋枢机却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走吧。他又没有说错,哪一日不被骂几句嬖宠误国,相公还算好听的了。”

“重华——”即使赫连傒不是个懂得温存的男人,看到心尖上的人零落成泥被碾作尘,也由不得几分舍不得。

晋枢机突然伸手,在他怀中摸出了一盒上等的猪脂,在掌中细细把玩,他的眼波擦过赫连傒难得有些破冰的脸,“看来,这个妖孽是当定了。请教大汗,相公这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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