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过後,敬事房的小太监端来一个银盘,陈於皇帝面前。置於其中的便是膳牌,平时有十余块之多,今晚却只有一块。显然皇帝曾有过示意,下人特意安排之。即便多此一举地翻起来看,也是走走形式。

魏帝拾起盘中膳牌,如以往那般,将之倒扣在银盘内。这块绿牌的正面,有个‘闲’字。正是指‘闲妃’阮汗青。

不明真相的人,只道这‘闲’有贤淑之意,甚好。其实这‘闲’字乃嫌弃之意,毕竟阮汗青在嫔妃当中是魏帝最厌恶的一个,且无须猜测,厌恶之明显,是为江山社稷不得已而泽之。刘公公在帝座面前当职,自然深知皇帝心中所想,才给汗青取了这麽个意有所指的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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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廷调教生子)5

不知何年何月,只道置於水深火热。

所有的意志在无止境的折磨里都是模糊的,唯有那恨意如同黑暗前的曙光,残酷地照耀著自己。

被调教有一段时日,这段时日可谓猪狗不如。逼迫他学女人,逼迫他学吹箫,逼迫他张开腿,逼迫他认识到自己的卑贱,自己只是个供帝王泄欲,以及传宗接代的工具。

经受了这些,在後来的十几年里,每每想起,心里尽是痛尽是恨,身死,恨不灭。几乎每天夜里,他都做著同一个梦,那个梦只有一张脸,是自己扭曲的脸,满是血污的脸,心头只有一个声音震耳欲聋,经久不息,以至於睡到半夜突然惊醒,叫喊出声,心悸到天亮亦无法平──那便是杀尽天下负我人!

这天,是夜。

最近,伤势呈恶化之象,偶尔会神志不清,但更多的时候疼痛难当,必须咬紧牙关才能忍住喉中的呻吟。

阮汗青昏昏沈沈,房中闯进二人竟不觉。来人不多言语,只将他拨了个精光,以红锦裹之,其中一人掌灯开路,另一人将他轻轻托在背上往深宫而去。

男人满头大汗,正陷於悲惨的梦境。大哥见他如此,要与他恩断义绝,无论他如何苦苦哀求,皆是不动於衷。他只好找到沈大哥替他求情,然而沈擎苍眼神轻蔑,作壁上观的姿态满是嫌弃之意。他的心顿时凉了一大片,因为连最亲近他的五弟也站得远远的,目光冷漠至极。

醒来时,眼前是一片陌生的景色。唯一不陌生的,便是与皇宫别处不大一样的堂皇尊贵。明黄里添了几簇大红色,在寒冬之际颇有些暖意。此地极为宽敞,然而身下的床在这宽旷的空间并不显得渺小。梁柱上雕刻著梅花、青竹等富有瑞祥之意的草木,梅竹之间雾色茫茫,似藏有深山清泉,其中隐约穿梭著数条细小金龙,越看越是真切,越看又越是朦胧。

再看自己,居然衣不蔽体,阮汗青有些迟钝的脑中顿时生出一片恶寒,低头,果然看见床单和锦被上无一处不绣著腾龙,满满权贵的味道。

心里轰隆一声巨响,他疯狂挣扎著欲从床上滚落时,门吱嘎一声打开。

如意殿与皇帝的寝宫合为一体,位於皇宫南侧,呈‘工’字形,分为前後两殿,中间有穿堂贯通相连,前殿是皇帝处理朝政的地方,後殿为皇帝寝宫。

魏帝批奏折到深夜,方才转到寝宫就寝。按照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他早就该在龙床上等待托妃太监的到来,只是他极其讨厌这些繁文缛节,很早之前就有另立法则之意,无奈三公九卿极力相劝,这才作罢,不过他依然我行我素,宗室忌惮他的威信,有时也睁只眼闭只眼权当作没看见。

到了寝宫外,他复又折回,取了面具。今晚他将与一个男人合欢,虽然是他临幸对方,自己却反而有种深受奇耻大辱之感。平生他最讨厌的就是谁把意志冠冕堂皇地强加於他,相当年他行走於江湖,江湖之险恶比起宫廷有过之无不及,他也未加忌惮。没当皇帝时,想怎样就怎样,可谓逍遥自在,当了皇帝,反而处处受人牵制,屡屡受到冒犯,但他并不後悔自己为了尝鲜而一跃而上,站在了权力的顶端,以前虽然无拘无束,更有江湖惟我独尊之毒辣,但哪有天下唯我最大之豪迈?所以他选择了这条路,并决定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再度回到寝宫外,魏靖恒没有立刻跨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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