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妮·兰斯死了。
极其突然地的,没有任何迹象的,她倒在盥洗室的洗手台前,被一个霍格沃兹的女生发现。
哈利面色苍白的站在窃窃私语的人群中间,一阵窒息。前两天,她还挽着他的手臂灵巧轻快地像只麻雀,叽叽喳喳快乐地说个不停,少女的温度仿佛还残留在皮肤上。两天之后,那个女生就躺在冰冷潮湿的地板上,皮肤就像刚凿出来的大理石,灰白惨淡,死寂地就像静默的石雕。那绝不会是生命的颜色。
哈利不是第一次看着别人死去了,他更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生命与死亡的落差。他曾面对过两张那样的脸,从表情鲜活到冰冷死寂,生与死的两帧图片反复地在脑海里闪回,强迫他一遍又一遍回忆他们僵硬地五官。那两张脸,一张属于塞德里克,一张属于西里斯。
塞德里克、西里斯、玫妮三张脸在眼前摇晃,虚影一重又一重,最终聚拢,与少女的脸庞完全重合,契合度高的可怕,如同魔鬼,将人的灵魂都吞噬下去。哈利绝望地揪着他的头发,拉扯着头皮,企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乔恩立即做出了反应,向魔法部发了讯号,很快,三四个傲罗抵达霍格沃兹,开展了一系列的调查。
“死于杀戮咒。”
不管用何种方法检验,都得出这个结论。
所有教授的表情都凝固了。
在一所学校内,有谁能残忍地用杀戮咒夺取一个女孩的生命?学生?还是工作人员?
校长阿芒多·迪佩特一脸茫然,倒是邓布利多收敛了慈祥,睿智的锋芒让哈利稍微安心了一些。睿智的老人立刻命令:“聚集所有学生到大厅!”
这个命令干脆而果决,为了保护所有的学生,也为了找出凶手。
“迪佩特校长,我想傲罗们应该有权对此进行调查。”乔恩立即严肃了面容,语气不容置疑,甚至没有停顿就冷静下令,“你们询问一下附近的画像和幽灵,哈利、阿尔维斯,跟我到大厅去!我想有必要对孩子们的魔杖进行检查。”
哈利的脸色从看到玫妮之后就再也没有红润过,哪怕急急忙忙跑向大厅,也不过逼出几滴冷汗。他的肤色似乎比躺在地上的玫妮还要苍白,若不是多了分温度的柔软,恐怕与玫妮无异了。
他极度讨厌非正常的死亡,如同黑魔王极度厌恶光明。
所有学生都聚集在大厅。大半部分的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根本不知道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他们喜欢的那个少女已经离开,唯一能证明她存在的不过是墓碑上一行冰冷的墓志铭。
生与死的界限如此清晰,让人害怕到窒息。
哈利跟在乔恩身后,极力安抚茫然惶恐的孩子们,组织他们掏出魔杖,进行检测。检测方法很简单也很有效,闪回咒。就像麻瓜电脑中的撤销一样,闪回咒能够连续回放施展过的咒语,但闪回毕竟不是撤销,它无法消除上一个咒语造成的无可挽回的后果。
孩子们听话地将魔杖递给一个他们并不熟识的人,选择相信他们,却要接受他们对自己的怀疑和检查。
“把你的魔杖给我。”
几个闪回咒过后,没有异常。或者他们希望找到什么异常呢?哈利不希望从任何一个孩子的魔杖尖看到绿光。孩子是一个时代的证明,当孩子都浑浊污黑,这个国家呢?这个时代呢?
哈利将手中的魔杖还给站在前面不安的一年级男孩,揉了揉孩子的头发,一如当年揉着汤姆的头发。
“很快就没事了。”他对每一个孩子都这样说,可他压根不知道凶手是谁,会不会对他们造成危害。他只是满口胡言。
2001年他痛苦而无助地面临着死亡和离开,即便到了1942年也改变不了这种境况,只能继续充当弱小与无知,无能为力。
“哈利,出了什么事了?”有人走到他跟前,却没有将魔杖递给她,只是扯了扯他的衣角,语气关切,“你的脸色很难看。”
哈利抬头,蓦然对上汤姆那双黑黝黝的眼睛,一种可怕的想法袭上心头,连阻止都来不及,让本就僵硬的哈利瞬间跌入了冰窖。
——塞德里克和西里斯的死实际该归咎于谁?不就是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少年吗?那玫妮呢?
“把你的魔杖给我……”哈利张开嘴巴,发出来的声音如同在沙砾上摩挲,光是听着就让人觉得刺痛。他没有回答汤姆的问题,只是生硬而颤抖的接过孩子顺从递过来的魔杖。魔杖柄还带着少年手心的温度,递到他手里,不断往他手掌传递热度。
哈利甚至不敢接下去施咒。他无法掌控接下来会发生的事,虽然他来自2001,但对于少年里德尔所有的记忆都来自冥想盆,除了冥想盆里面那个孤僻的孩子和完美的学生会长,他对他一无所知。
哈利不想怀疑汤姆,可却忍不住去怀疑。与孩子相处的时间让他更倾向相信,但来自未来的记忆却将他的目光扭转到否定。如此矛盾,却如此真实。
“闪回前咒。”第一个闪回出来的是变形咒,第二个的漂浮咒,第三个是……一连六七个,都没有任何不对劲。
哈利终于松了一口气。
汤姆与这件事,应该没多大的关系。
哈利努力用这个结论说服自己,压下从脚板腾起的那种诡异与危险的直觉。
直到这时,哈利才敢抬起视线与少年对视:“汤姆,最近……小心点。”
少年灿然一笑,乖巧地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