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造人类的那个东西。”

“神?”

“如果你愿意把它叫做神的话。”

“那么你的结论是。”

他深吸了一口气:“它在进行一项巨大无比的运算,而我们,人类,只是运算中的一只只处理器。”

我未停笔,若有所思地点头:“所以我们被造出来的目的是……”

“为它处理、保存、传递数据信息。”他双眼放光,言之凿凿:

“你看,我说话是数据传递,你写字是数据传递,男女□□是数据传递。著书立说、艺术创作、社会交往、繁衍后代,人类的一切行为都是为了数据传递;害怕被忽视,怕被遗忘,怕孤独,怕死,人类的一切恐惧也都源于数据无法传递。你以为自己所做所想是自己的意愿吗,错,你以为自己是自由的吗,完全错!事实上人们追求的自由是最最肤浅的自由,是传递数据意愿下的自由,或者说,都是叫做自由的意愿。人被这种僵化的意愿困住,被它折磨,被它指引,为它去死,人拼命地追求自己‘想’做的,却不知道这只是根植在大脑里的程序,是‘它’的诅咒!只要思考,只要想,人就在‘它’的利用和控制之下!只要脑子还在转动,就永远没法逃开!”

我稍稍停笔,看汗滴顺着他的额角滑下来。

“所以只有一种办法……”他抱头喃喃,“空白,只有一片空白的时候,我才能不被它控制,只有让大脑完全停下,我才能永远逃离它。”

“完美的策略。”我说,“祝你成功。”

“你……相信我?”他抬头,两手枯槁地僵在耳旁。

“为什么不呢?”我笑道。

数天后,不知用了什么技法,他成了一个脑死亡的植物人。

他或许的确逃离,只是载满他的数据的奇怪故事会一直传递下去。

传递给无聊的看客,传递给更多人。

谢宇读到最后这一句,心中掠过一丝异样,难道齐老板在写下这些的时候,就已经预见日记的内容会被谁看见吗。

还有一个关键问题:按照日记的说法,他是人的故事,而这本日记却是用钢笔写成的。难道他对故事有两个角度的记录:一是记录故事本身,二是记录写故事的过程?

齐老板为何这么做,一定他有必然的理由。——不,也不排除他在家闲得无聊,胡乱写点东西打发时间,这家伙的想法一向难以捉摸。

将疑问暂时搁置,谢宇翻到下一篇。《七日村》。

“出于良心,建议你别碰那个。”我走出里屋,见那人正想拿起五斗橱上的檀木匣子,制止了他。

他哦一声,也不尴尬,回到椅子坐下:“那锁好精致,看起来挺有意思的。”

年轻,爱笑,不矮,身形结实,肤色黝黑,言语轻快。以及,好奇心过剩。

“你这儿的装修真是中国风。”他抖腿,“一个故事多少钱?”

无视他跳脱的思维,我答:“二位到八位数不等。”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哇唬!什么样的故事能值一千万啊!那你听听我这个值多少钱?”

我倒上一杯茶,沿着桌面推到他跟前:“愿闻其详。”

“我嘛,是个驴友,天南海北到处跑,见过的奇怪事儿也不少,但最奇怪的一件,还数去年。”

“嗯。”我研墨。

“去年五月,我和几个哥们去爬野黄山,从翡翠谷那块儿上,一直往里走。到了仙都峰附近,大家都说休息一下,我就扔下装备去林子里撒尿,后来脚下一滑——”他把茶杯用力一搁,“我就掉进山谷里去了!”

知道他在等我惊讶,我偏摆张冷脸。

“我的妈!当时可把我吓死了!”他见我没反应,兀自拍着大腿,“结果你猜怎的?半道上给树枝挂了好几下,我竟然连皮都没伤着!哈哈哈,其实刚才是吹牛的,也不是没伤着,胳膊上给石头划了个口子。”他撸起袖子,指着一道狭长的疤,“然后我看看周围,心想这下歇了,周围除了树连根毛都没有,手机又没信号,得,趁天亮赶紧顺着山谷往前走,看看能不能遇到人救我吧。我走啊走啊,黄昏时忽然看到个小村子,溪边上一水儿的白墙黑瓦,我那个高兴,撒腿儿就跑,不出十分钟就到了村口的牌坊底下。”

“到了牌坊下,我抬头往里望,不远处的白果树下好像闪过一个人影。我朝村里走,路上却一个人都没看见,破瓦房倒是不少。我挑一间落了脚,摸摸身上还有几块压缩饼干,就捡了些柴、生了堆火凑合了一晚。可能是太疲了,我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爬起来放了烟,指望谁看到能把我从这个鬼地方弄出去。黄昏时我等在村口,发现真的来了个人,我乐坏了,正准备迎上前,定睛一看,不对劲,走进来那个家伙他娘的竟然长得跟我一模一样!真的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嗯,一模一样。”我打断他的反复强调。

“对啊!我当时整个人都傻了!看到他伸脖子往这望,下意识赶紧躲了在树后面!接着你猜怎么着?我一回头,又见到巷子口有个人影一闪而过!我觉得这他妈太邪了,所以第三天又跑了过去,刚到巷子口,就看到那边的牌坊下站着一个‘我’,树后面还猫着一个‘我’!我忽然有了一种诡异的预感,猛地向后一看,果然,身后不远处的院子里又有个人影!深蓝色的!跟我身上这件冲锋衣他奶奶一样的深蓝色!当时我浑身的毛都竖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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