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有福在她耳边絮絮叨叨说了一阵,她才抬了抬眼皮,浑浊的瞳仁始终对不上我,模模糊糊地说:“咳咳,雪、雪山神子呀……老身多谢……你……救了俺家有福……!”

“雪山神子”?我一愣。

李有福憨笑道:“我娘耳朵背。”

李老娘又嗫嚅着跟李有福说了些什么,李有福直起腰来,冲我摇摇头:“抱歉啊,我娘她记性不好了,哎,只说那恶鬼渊里的魔种是十八代前的一个先人看见的,紫色头发,紫色眼睛,后来被神墨的道长们给封印起来了。”

“十八代?那得有多少年了?”我心里算着,这里的人大概二十算一代,十八代,那就是三百六十年,可真够久远的。虽然我管仙尊叫万年老妖怪,但他和寿祺皇帝的事,大约也不过是两百年前发生的。

“唉,这世上紫色头发、紫色眼睛的人,大概不止魔种一个,小公子要找的那个可能是恰好发色特异吧,我帮您去邻里问问。”说着,李有福却没动,只是可怜兮兮地看着我,嘴巴动了动,没出声。

我看着他,预感到他要说什么了。

“噗通”一声,李有福双膝跪地,连连向我磕头,磕了十八个响头,“崩崩崩”砸着地面。

他在求我救他的老娘。

我不是什么滥好人,在现实中,我甚至是个极端利己主义者,毕竟要守住父母留下的巨大家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是,看到瘫痪在床的李老娘,不知为何,我就想到了小时候的一些记忆,医院刺目的白色灯光,巨大的移动病床,还有那些行色匆匆的医生、护士,还有神色惊惶的病人家属。

曾经,在我不知道死亡的意义是什么的时候,我失去了我的父母,我跟在那些巨大的病床后面跑,看见本来好端端的一个人,变成骷髅一样憔悴瘦弱,无力地躺在那里,不管多么有钱,都无法挽回他们的生命。

后来,我也看过很多书,书里的主角常常被扔到生死抉择之间,不过抉择的不是他自己的生死,而是别人的生死,多管闲事去救人的主角也有,不想为别人的性命浪费自己资源的主角也有,不同情况,不同人,不同抉择而已。

可能,触发人想去救别人的心情,只是一瞬间滑过脑海的记忆,而不是什么道德觉悟……

我撩开李老娘的衣服,把手放在她胸口溃烂的疮面上,身上的力气仿佛被一个吸附力极强的黑洞吸收走,很快就被抽干,随之而来的是漫长的记忆,每一次李老娘为了亲人和丈夫伤心、忧心,和人起冲突暴怒的时候,都像走马灯一样出现在我眼前。

我收回手,看到疮面收敛了一些,腐败的臭味不见了,随之而来的健康的红色肉芽,我知道她的病是长年累月积攒起来了,要一次治好根本不可能,也是我力所不能及的事。

“先这样吧。”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稳住身体。

“孩子,”李老娘清醒过来,口齿清晰,神智清楚,她握住我的手,灰白的脸上有了生机,“保重身体,你脸色不好,别为了老身这半截入土的浪费力气了。”

“你也保重。”我忍着头晕恶心,轻轻拍拍她的手,把手从她手里抽出去,向外走去。

身后传来李有福感激的叫声:“小公子,谢谢你的救命大恩啊!我李有福甘愿做牛做马报答你!小公子,歇息一下再走吧——”

他话音未落,只听“轰”的一声,我回头,看见李有福家的门板重重砸在门框上,隔断了里面的情形,连同破房子都震了震。

仙尊的声音里带着压抑和彻骨森寒,贴着我耳后传来:

“洛言,你是想死么?不想找你的小侍卫了?”

我一愣,仙尊怎么知道我的真名的?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被叫真名,我真是有点不习惯……

再次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

这一次不知晕了多久,醒来时听见木勺碰在木碗上的声音,还有搅拌的汤汤水水声。

睁开眼睛,我被眼前奢华的全套木制家具给震惊了。

本来还空空荡荡的三间木屋,现在就我躺着的这间,又有四柱大床,又有衣柜,又有茶几和椅子,白发束在身后的人正侧身坐在椅子里,白皙修长的手里拿着木勺,不紧不慢地搅着一碗粥,碗上冒出热气和粥的香气。

我肚子“咕噜”一下。

心里却是“咯噔”一下。

仙尊这是恢复了本尊的样貌,看样子是不打算继续和我兜圈子了,这可有点麻烦,本来还能借着“无何子”的耿直品性挤兑他,现在,不被他设计就不错了。

“饿了,雪山神子?”仙尊微微笑着,眼里的冷光却好似严霜一般,挑目瞟过来,冻得我一个机灵,他勾起唇角,揶揄道,“听说神子得道辟谷,不食人间烟火,怎么还会饿?”

看来李老娘恢复的还不错,还有空跟人嚼舌根。

我叹了口气:“你怎么来了?”

接着就看见,一向淡定得像得道高人一样的仙尊,猛地站起身,手里的粥碗洒出半边来,往日里像三月春水一般的眼,此刻正咄咄逼人地盯着我:“洛言,我不管你是谁,不管你这疗伤的术法从哪里学来,但你这样随意施法救人,无异于自戕性命,是愚不可及的行为。你知不知道,世上有恶疾者千千万,哪个不是缠绵病榻可怜得要死,你有本事就一个个救过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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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报:玩家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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