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的百花酿远近闻名,司空摘星一向是垂涎三尺。可惜的是花满楼每次酿得都不算多,司空摘星半年前帮了花满楼一个忙,这才让花满楼答应拿出百花酿。

就算看不到,花满楼也能想象司空摘星在自己的屋子里上蹿下跳的模样,谁叫司空摘星爱偷东西,偏偏花满楼这屋里奇珍异宝,司空摘星心痒得很,偏偏以前就被警告过不准碰,否则酒没得喝。

算了,东西可以再偷别人家的,这百花酿别人家就没有了。司空摘星只好砸吧嘴坐在一边等着花满楼去拿百花酿。

“司空兄,酒来了。”花满楼拿了一小坛,酒酿怡人。

司空摘星早就忍不住了,拿过酒盏就饮了一杯,大赞:“痛快!”目光四瞟,司空摘星嗅了嗅房间的味道,好奇地问,“咦花满楼,你平日里点的宁神香怎么不点了?”

这宁神香是花满楼近日来一直点着的,终日不灭,司空摘星此前也来过百花楼几次,见过这宁神香终日不灭的模样。

这宁神香一日日点了下来,今天忽然断了,难怪司空摘星好奇。

花满楼饮下一杯酒,摇头:“这香点得够多了,今天早上感觉很熏,不如屋外的花香来得自然,就不让点了。”

“哦。”司空摘星捧着脸,双眼滴溜溜地盯着装着百花酿的小酒坛,“花满楼,这坛酒你说好了要给我的。”

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说好了给我的,你可不能多喝。

花满楼好笑地放下了酒盏,示意司空摘星可以随意拿。司空摘星可不客气,拿着酒坛就一杯杯地喝起来,“这酒真是极品。”

抹了抹嘴,司空摘星望向正在喝茶的花满楼,“不是我说,这三年来你大部分时间都留在这百花楼里,不是种花就是抚琴,要么就是酿酒,都没有怎么往外走,这么一个小屋子呆的久了,是个人都觉得闷了。”

花满楼一愣,垂着头想,原来已经三年了。

司空摘星这才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干脆就当个缩头乌龟淹死在酒里好了。两个人分坐在桌子两边,一人捧着茶盅沉思,另一个人一杯杯饮酒,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酒坛子也空了。司空摘星一抹嘴站起来对花满楼道别说:“好了花满楼,我只是路过,酒也喝完了,我就先走了。”

这算是逃跑。因为司空摘星觉得自己要是再呆久一点肯定又会说错一堆话。好在花满楼也不在意,反而道谢,“今天谢谢司空兄相陪。不知司空兄这是要去哪里?”当然花满楼并不在乎答案,司空摘星会不会说还是个问题。

“我嘛,要去风雅一回。”司空摘星摸摸鼻子,这次吸取教训不从花草上翻过,而是选择了翻窗离开。

短短一个时辰,百花楼里来了两人,去了两人,到最后不变的就是花满楼。

因为开了窗,屋子中宁神香的气味渐渐散去,慢慢地,花香充盈在房间的每个角落。

茶盅中的茶水已经泛凉了,茶香也不如之前怡人,似有若无,却能恰好地将人带入沉思。算来算去,陆小凤带着沙曼隐居,也已经有三年了。

陆小凤携美隐居,这事流传在江湖上,跟谁说,谁都不信。

笑话,那是陆小凤啊,那是唯恐天下不乱,fēng_liú恣肆的陆小凤啊,他怎么可能舍得下这热闹的江湖,舍得下这美玉如云,美酒享尽的生活?

不管问谁,对陆小凤的隐居都是将信将疑的。哪怕是西门吹雪,哪怕是司空摘星,当初陆小凤携手沙曼归隐,两人都是摇头,仿佛料定了不出一年陆小凤就会带着没人偷偷摸摸地回来,或者是被美人赶回来?

总之,任谁对陆小凤的隐居都是怀疑的。

而花满楼,不在这中。

他和陆小凤从小就认识了,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多年了,他们一起经历了许多,花满楼太了解陆小凤了,有时他甚至觉得,他了解陆小凤的程度甚至超过他对自己的了解。

只是听陆小凤的声音,判断陆小凤的动作,他能感受到陆小凤的所思,所想。

因此,当陆小凤那晚来找他喝酒的时候,花满楼就知道了,陆小凤是认真的。

那一夜,陆小凤搜刮了花满楼所有的百花酿。花满楼也不劝陆小凤,反而任由陆小凤喝,自己也是难得放纵。

两人从凳子上喝到了桌上,又从桌子上喝到了地上,最后两人歪歪斜斜地靠在床脚,谁也不说话,虽然累,但是谁都没想睡。

两人就一直这么沉默着,在沉默中夜色被晨曦冲淡,旭日冉冉升起。

“花满楼,我要走了。”陆小凤说出了来了百花楼之后的第二句话。

花满楼扶着额摇头,将酒意晃去,“走吧,沙曼姑娘在等着你。一路保重。”他没有问陆小凤要去哪里,也没有问陆小凤会不会回来,他只知道,陆小凤要走,那么自己就送他走。

酒意涌了上来,花满楼好像听到了轻微的叹息和笑声,再然后,身边就空了。

一直都觉得不大的房间,忽然在沉寂中空旷得吓人。花满楼打了个寒颤,身体也歪斜了一下。连忙伸手撑住自己,他才注意到,之前陆小凤一直都和他紧密相靠。

只是他们都靠得太自然,谁都没有在意。直到其中一方消失,才注意到之前是有多么依靠对方。

陆小凤走了,真的走了。直到那是,花满楼才真真切切地认识到。但他也只是躺到床上,和衣而卧,连被子都没有盖,闭上眼睛在黑暗中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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