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殿下,听着别扭。”俊流看到他没有生气地低垂着的腿部义肢,目光游离了一下,似是欲说还休。

从前线分别刚回到首都,就得知对方战场失利。为稳定民心,盟军司令部对外封锁了那次惨痛败仗的详细情况,连担任指挥官的隆非是生是死也不明了,在家里坐卧不安的俊流几次想要重返前线,却都未能成行。

“你是来找叔叔喝茶的吗?”他继续着无关痛痒的话题,似乎一时无法将真正酝酿许久的问题从迫切又迟疑的情绪中理清。

“是啊,不过,现在遇见你了,就让那家伙等着吧。”隆非并没有留意到对方轻微纠缠的眉头,孩子般挤了挤眼睛,“谁叫他惹我最心爱的部下生气呢?”

看俊流有些勉强地弯了弯嘴角,他开始试着站起来,这个从来都是独当一面的男人像个上了年纪的普通人般摇摇晃晃,向他伸出手去,“过来扶我一下,我们换个地方聊好了。这里啊……总有些管不住自己好奇心的人。” 说完,隆非故意朝着楼上的那扇窗户投去一个嘲讽的轻笑。

站在窗户边的义续抽了抽嘴角,静静地目送他们一同离去的身影,没好气地拉上了窗帘。

“哼,死性不改。”

倒霉的齐洛没能顺利地吃完午饭,他顶着一路冷嘲热讽的目光回到宿舍,脱下被油腻的汤汁弄得惨不忍睹的制服,把头埋到水龙头之下,开足了筏门,冰冷的水柱冲击到后脑勺,顺着颈椎爬上背部,他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面对那些越演越烈的欺负,他反而并不困扰了,也许是一直习惯了在一种被否定的环境中存在,受到冷遇仿佛是从出生以来就理所当然的。对方眼中的敌意和轻蔑他都很熟悉,时常让他想起已经死去一年多的母亲,她的魂魄常常还在梦里侵扰自己。况且比起在达鲁非的军队预备营里度过的非人的生活,现在的境遇明显已经让他知足。与那些和贵族沾亲带故的学员不同,他只不过想成为一名普通的士兵,安分地服役。

他洗好了头发顺手扯了毛巾用力擦干,走进里屋换了件衣服,收拾完东西准备去哪儿消磨掉下午的时间,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值班室里有一封自己的信。

是姐姐寄过来的,齐洛低落的心情忽然一振,等了一个月的回音终于来了,他迫不及待地当场就将信拆开来,急切地浏览起来。直到上课的学生从宿舍里鱼贯而出,冲得他东倒西歪,他才不得不离开了原地。

亲人安好的消息让他的脚步轻松起来,很快便出了营区,独自往学校后山走去。延绵广阔的后山地区是皇家军校的土地,那里有明镜般的湖泊,一个接一个的山丘被广阔的天然林地覆盖,经常被用作野战部队的训练营地,闲置的时候就是一个人烟稀少的巨大公园。齐洛很喜欢靠近山顶一处向阳的空地,那里长了一棵树龄上百年的巨大榕树,枝蔓盘根错节,浓密树叶遮过了一半的青空,树下的野草齐了腰间,一个人往里面一躺,就隐去了踪影。

想念家乡低矮成片的屋顶时,他就躺在这里直到第一颗星星升起。他希望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发现这个地方,而好运的是,学校平日上课有从早到晚的点名查寝制度,不会有学员有溜来这里开小差的空挡,即使是假日,他们感兴趣的也只是各个俱乐部和福利商店而已,因此齐洛每一次的光顾都不会遇到有人捷足先登。

他走到熟悉的位置,那里的草皮已经被压成了一个窝,用手中的书本当了枕头后,他躺了下去。干燥的土地厚软得能够温暖身体,冬天快到了,蒿草已经枯黄,在稀薄的日光下像卷卷金丝般闪闪发亮。在异常惬意的氛围中,他又拿出那封厚厚的信,准备仔细地再读一遍。

正在这时,却忽然听见了有沙沙的响动由远及近,那是鞋子踩过茂盛草丛的声音,接着响起的说话让他警觉地停止了动作。

声音朝他所在的地方不断靠近,齐洛丧气地将信放在了胸口上,趟在草丛中一动不动,期望着这些不速之客只是匆匆路过。可惜那移动的声音停留在不远处之后,竟然就没有离开了。

齐洛翻过身,微微支起脑袋,透过浓密的草丛,他发现坐在树影下面的是个熟悉的身影。

“隆将军?”齐洛心底发出了声音,半个月不见,他可没有忘记那个在前线搭救过自己的恩人,那个在敌机猛烈的低空扫射中还在冷静地指挥救援的硬汉。

正想要爬起来打招呼,却在同时发现了跟在他身边的另一个人,在看到他的一瞬间齐洛着实呆住了。

那个少年的头发和眼睛是他从来不曾见过的颜色,像没有星星的夜幕,比最幽闭的深潭还要黑。他的脸庞如此俊秀,透露出无法描述的理性之光,仿佛神秘的文明中遗留下来的不知名的神祗,这一眼便牢牢地捕获了齐洛的全部注意力。

这个美得让人无法捉摸的少年显然没有注意到这束直直透向自己的目光,他轻轻地坐在隆非身边,看着隆非摸出了一根烟塞在嘴里,于是拿过打火机帮他点燃了。

两人紧接着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阳光下的山坡非常静谧,除了树叶轻微的沙沙声就只有零星的鸟鸣,因此他们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齐洛不由地感到十分难为情,他并没有兴趣偷听对方的谈话,也不是故意要藏起来,于是有点后悔没有一开始就主动暴露自己,这样动也不能动实在尴尬。正在他矛盾着是要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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