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娘最后一招震断了她自己手中的长剑,用林绛轩的外行眼光来看,师娘那应该是因为出招太猛,收不住手了,令狐冲又抵挡不住,为了避免刺伤他,所以只好采取了这个很不环保,破坏运动器械的办法。

心里还正在赞叹师娘果然力气很大啊,这个大概就是他们说的内功了,看来还是有点用的嘛。

忽然就被师傅的一句“无双无对,宁氏一剑”给震住,使劲打了个寒战,头皮发麻,身上一层层地起鸡皮疙瘩。

晕倒!这两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当着这么多弟子的面,如此地自吹自擂!亏他还一直觉得书生师傅斯文谦和呢!

一般这种恭维话都是应该由外人来说的吧,哪有自己当众这样往脸上贴金的道理?

问题是只有林绛轩一人觉得肉紧,其他弟子都个个满脸惊佩,齐赞师娘武功了得!

这难道就是代沟?

再过一会儿,到了他这个新弟子参拜本派列代祖师灵位的时候,林绛轩才发现刚才那根本就不算是什么代沟,更大的代沟还在后面呢。

林绛轩参拜的时候其实挺顺利的,他只管捏着鼻子再跪一次,磕几个头,然后在大师兄背诵那七条本门戒律时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完事了。

他参拜完起身之后,师傅却忽然脸色一沉,转过去对令狐冲道,“冲儿,你这次下山,犯了华山七戒的多少戒条?”

大师兄不敢怠慢,立刻在列代祖师灵位前跪倒,“弟子知罪了,弟子不听师父、师娘的教诲,犯了第六戒骄傲自大,得罪同道的戒条,在衡山回雁楼上,杀了青城派的罗人杰。”

岳不群一改往日温和的面孔,严声厉色地痛斥了令狐冲一堆罪责,华山派门中自岳夫人以下全部噤声,谁也不敢开口,一齐恭听掌门人训斥大师兄。

令狐冲被他教训得抬不起头来,不敢说话。

林绛轩也微张着嘴不出声,不过他不是吓得,他是又被震住了,竟然有人能把歪理谬论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大义凛然!貌似师娘和诸位师兄师姐还全部都认为很有道理。

刚才那“无双无对,宁氏一剑”和这个比起来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书生师傅斥责令狐冲的重大罪责,在林绛轩总结下来,一共有三点:

一,在危难时刻,为了劝说恒山派仪琳师妹先逃走说了“一见尼姑,逢赌必输”的轻浮话,出口伤人不说,还带累了华山派和师傅,师娘的形象;

二,在群玉院中养伤时,为了逃过青城派余沧海的搜查,竟然大胆让仪琳师妹和另一个小姑娘躲在他床上的被窝之中,此举无比凶险,倘若败露,华山派,恒山派,百年的清誉必将毁于一旦;

三,明知那救他的曲姓少女是魔教中人,为什么不一剑杀了她?这少女和她祖父虽然对令狐冲有救命之恩,但是魔教人都心思歹毒,救他肯定没安好心,必然有什么阴谋后招,令狐冲做事怎能如此正邪不分,被一时的小恩小惠所蒙蔽!

这三条罪责十分之严重,决不能轻饶,最后师傅看在令狐冲身上还有伤的份上,不打他棍子,只罚他在玉女峰顶面壁思过一年。

小林同学听得快晕倒了,在他看来,这些罪责全部狗屁不通,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典型,他那师傅要不是僵化迂腐到了脑子已经坏掉的境界,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虚伪小人,这是在找碴收拾令狐冲呢。

林绛轩从小到大各种老师见得多了,有好的自然也有差的,他们那里不以老师为神圣不可侵犯的权威,师生地位没那么悬殊,所以遇到这种师傅他也没有太悲观,大不了等他熟悉环境了之后,离开这里就是。

不过,看着大师兄一脸诚心悔过,甘愿领罚的样子,林绛轩忽然很同情这个传说中的人物,从小到大被这样洗脑,还能有他这么正常的性格,这可太不容易了。

当日傍晚,令狐冲就拜别了师傅,师娘,又与众师弟,师妹作别,拿了一口长剑,自去玉女峰一处悬崖的山洞之中面壁受罚。

林绛轩被和最小的弟子舒奇安排在了一个房间,也开始了他华山派的学徒生涯。

小师弟累了一天,打个招呼就早早上床睡了。林绛轩对于洗脸洗脚要自己从屋后的山溪里打水,嫌冷了还得再去灶下舀盆热的老远端回来,甚至晚上上个厕所还要出屋去后面都很不适应。

这山上可不比他以前住的地方,太阳下去后就是黑漆漆的一片,偶尔有几点灯火,照着也跟鬼影似的,他和舒奇的屋里只有一盏小油灯,估计华山派不怎么富裕,烛火都要省着,那盏油灯是名副其实的豆灯,只能保证他在屋子里不会撞着东西。

晚上山风刺骨的冷,被褥也有些潮,而且不是新的,是临时从客房抱来的,不知曾被谁用过,林绛轩这个不自在啊,差点又哭鼻子了,不得已,拿出无故被罚去山上面壁的大师兄做对比教材,安慰自己,起码他还有个屋子,有张床,屋里还有个人陪。

大师兄大晚上一个人在山上,更冷不说,还没有人气,能听到的,大概除了风声就是狼叫了。

随手把他们送来的,据说是自己的两个包袱往床头一扔,和衣躺在床上,心说明早第一件事就是把被褥拆洗了晒一晒,睡不好可是会影响身体发育的,本主据说只有十九岁,应该还会再长一长个的。

晃了晃脑袋,只觉得枕在头下的包袱里好几块硬硬尖尖的东西,暗道里面装的什么啊,这么硌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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