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牛又一次停下来不肯走了,这傍晚正是白日和黑夜交接的时候,这种偏远冷清的地方没什么人气,阳气不旺,最怕遇上魑魅魍魉出来晃荡了。
药愚本是打算让弟子去捡柴生火,悲风正听吩咐,突然感觉药愚鼻子在夕阳映照下,两只鼻孔似乎被撑大了许多,便一直盯着药愚的鼻子看。盯着盯着,那鼻孔倒又变回原来正常大小了,他转念一想,他师父本来鼻子就大,人家都喊牛鼻子老道,牛鼻子老道,他师父倒是名副其实的牛鼻子,许是看错吧。
药愚吼道,“我交代的你有听到么!你居然敢当着我的面出神,越发不尊师重道了!”说完便是执行体罚,用力打了悲风脑袋三下。
弗恃跳下马车,顺着那吼声的方向去,长生和司马鹿鸣跟在他后头跑。药愚见他们这般大动静,奇怪道,“怎么了?”他扭头过来,弗恃问,“你有没有觉得身子哪里不对劲?”
药愚以为他跑过来又是要讽他吃饼的事,以为他话里有话是问他吃饼了以后有没有闹肚子,“我身体好的好。”
只是这话音才落,这牛鼻子还真变成了货真价实的牛的鼻子了。
药愚旁边的悲风看得清楚,吓得往左倒屁股压到什么,他起初以为是不小心压到师弟的手了,结果低头,瞧见自己坐到的是条尾巴。他手想撑起身子,却发现抓不稳东西,那手握拳,手指头黏在一起在他眼前变成牛蹄了。
惊吓声接连不断此起彼伏的,只因药愚车上除了那断手的弟子,其他人身上某一部分,或手或脚或头或屁股,都化成了牛相对应的那部分,人头变牛头,人屁股变牛屁股外带拖上一条尾巴。
最严重的就是吃光了整个饼的那茅山弟子,整个成了牛,因为变牛后,体重重了许多,直接把木头车压垮了。
重明大笑,“真是有意思,凡人想出来的咒术用在凡人身上,算不算叫自相残杀。”
药愚吃惊道,“怎么会这样。”
重明兴致正高昂,背着手,走到拉车的牛前边,“这一看,本体就是人。臭道士眼瞎,不知道也就罢了,想来你的道行在他之下,所以即便是没瞎,其实跟瞎也差不多。”
他跟顾长生他们住进那屋子时就发现古怪了,弗恃眼瞎,但感觉还是十分敏锐,总觉得此地不应久留,倒也是感觉对了的。
长生疑惑,这牛一直养在牛棚里,她还看到村长的儿子拿了草喂它们,又用刷子给它们刷身上的泥巴,这是人?
重明道,“你的眼睛跟你的法术一样,一时灵验,一时不灵验,不过就是半吊子。你若不集中精神,是全然看不出端倪的。”
长生全神贯注,过了一会儿,眼睛仿佛还真是刺穿了皮囊,看到内在了,那人是趴着的姿势,感觉像是被裹在牛皮里装牛一样。“还真是人!”
药愚嘴里不停的念咒,感觉自己的身体被邪术控制那样身不由己,他施法想方设法要维持己身。弗恃也闭眼念起咒,看能不能像驱赶邪祟那般把他算是“吃”尽肚子里的邪祟驱逐出来,助他一臂之力。
但终究是尽全力了。
这脑袋还是成了牛的脑袋,但手脚看起来是正常的。也就是牛头人身,长生觉得像极了地府勾人魂魄的牛头,要是手里再多一把三角叉之类的就更像了。
弗恃满头大汗,拉过袖子随意的擦了一下,说道,“我让你不吃那饼,你却非要和我赌气,我怎么说的,就说你这小气会害死你吧,倒是一语成谶了。”
药愚细细回想这两日遇见的人,吃穿用过的东西,有无发生过什么异常之事。他自出了将军冢就和弗恃他们待一块,在村里,他与弗恃吃的住的招待的都是一样的,那时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唯一不同的,怕还真就只有那饼了。
他道,“没想到我在外历练了这么久,降服过的妖魔鬼怪多不胜数,一直以为只有这鬼怪害人不浅,到如今却是被老实人害了。”
弗恃道,“老实就不会害你了,你一直抓妖倒是忘了人心不古了。”妖怪害人,其实手段十分简单的,无非是幻化成美人或是俊朗的公子去勾引人吸阳气罢了,绝不像人花花肠子那样多,把邪念伪装起来时当真是防不胜防的。
长生想道,“若是吃的饼才成的牛,扣喉把饼吐出来可以么?”
她以前听过那些吃了毒药要自尽的,灌了水后,再扣喉咙,让他把肚子里的毒药都吐出来就没事了。还有那种吃了不应该吃的,吃了不想吃的,也是这么处理的。
弗恃好笑,“你可以试试,权当死马当活马医吧。”
长生看向悲风,悲风还没被人扣过喉咙,只问疼么?长生老实的答他,她也没被人扣喉咙过,她也不知道,不过她会留心力道的。悲风可是还记得长生提起那两个大酒坛子还健步如风的魄力。
他哭丧着脸道,“那还请顾姑娘当真要留心。”他有点怕长生控制不好力道扣破他的喉咙,他视线扫到司马鹿鸣,才想说或者能不能换一个人试试。
长生却已经是掰开他的嘴,食指伸进去扣了,悲风只觉得喉咙被刺得难受,虽是入目一张精致的美人脸蛋,秀色可餐,可他现在不是在吃东西,是在受刑。倒是一时半刻忍不住流下男儿泪了。
司马鹿鸣道,“已经过了这么久,怕是吃下去的东西已进到肚子里了的。”若是卡在喉咙这法子或许还有可能奏效。
长生又想了想,又想出了一个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