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6点不到,或许是天色逐渐变凉,又或许是云团到访的关系,总之今天早上,东海的天色尚未等到初生朝阳的恩宠。外头的路灯还散发着昏黄色的光,医院楼道里则几乎暗的看不见门牌。
但童兵还是熟门熟路找到了骨科办公室,在答应褚继峰每周来一次之后,童兵虽然事务繁忙,总算也陆续到访过一两次,替老医师演示过几遍“骨伤手”,算是勉强完成了诺言。
推开门,褚继峰熟悉的问好声并没有响起。一把年纪的褚教授自然不可能还被排夜班,整个办公室里只有一个熟悉的人坐在那里。钱枫荷的座位背对着门,和第一次见面一样,即使只看着她的背影,都会给人一种干净安宁的感觉。
虽然很想一直这么看下去,但以钱枫荷万事看淡的性子,既然会主动发短信让他连夜赶去,可见短信内容的重要程度,以由不得童兵有多余的闲情逸致了。
“枫荷……师姐。”调整着合适的称呼,童兵直接开口问道:“短信上的内容是怎么回事?陈帅体内真的产生了婴力?”
“是银丝诊脉查断出的。”没有回头,只是保持着端坐的姿态:“以陈先生脉象,气海尚不深,内力占脉而不行走,的确是初现婴力的迹象。若不是银丝深入他的手太阴,枫荷几乎就要漏过了这丝婴力。”
“和造功实验一样,这不是正常修炼得来的内力。”虽然事情非常蹊跷,但见多识广的童兵并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梳清了脑中的条理,进一步询问道:“你探出是什么内力了吗?”
“阴阳五分,是最常见的功体。婴力只在手太阴肺经,不走支脉不涉奇穴,平常的很。”
根据钱枫荷的描述,陈帅身上突然出现的内力相当普通,并不是什么罕有的内功,但这反而令童兵更疑惑。越是普通的内功,修炼时越讲究从小筑基。武学界也不乏有运气的天才,童兵至少知道3个人,他们从小也没有基础,但因为奇遇或传功,一夜之间从普通人变为内功武者。但他们的内功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非常偏门。只有极为特殊的内功,才可以无视原理,令普通人细窄脆弱的筋脉可以承受得住内力。
“阴阳平衡的普通内功……”正思索着,童兵双睛一亮,试探着问道:“是五行断筋爪的内力?”
钱枫荷背对着他点了点头。
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把童兵的表情也染得浓墨重彩,根本看不出有几层意思,只能从他凝沉的两道剑眉判断,此刻的童兵绝不轻松。
华夏民族是一个天眷之族,世界上人种这么多,只有以华夏血统为首的东方人能练成内功;但当今社会却已经发展到了一个不需要内功的时代,国家甚至设立了无数条规定,阻拦在每一个武者未来的道路上。
回忆不受控制地出来,在童兵面前化作一幕幕幻影。初一那一年,他闯过人生中第一道鬼门关,从74绑架案的那些暴徒手中救出了陈帅等人。于是,陈帅原本短暂的人生,相当于被童兵所续写。
但童兵知道,这些年陈帅过得并不好。
自从那一次放学之后,每一次陈帅大笑着打招呼,童兵却总是从中听出一句无力的保证:“不要担心我,我还是很开心。”
不止是对童兵,陈帅会笑着向任何人说一句“我过得很好”,这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也成了孟筱翎始终放不下心的理由。这样的日子,陈帅应该过了8、9年。每次想到这儿,童兵就不得不承认,他留给陈帅的,只是一部狗尾续貂的续集。
现在,陈帅的人生将再一次因为自己而改写。这一次,他会把这个挚友的人生写成一个怎样的故事呢?童兵可以肯定,如果此刻他的手上真握着一支笔的话,想必会重得抬不起手来。
每当过往思绪带来诸般折磨时,童兵的军人思维总会即使出现,就像一个穿着燕尾服却手持扫箕的管家,将这些杂念熟练地扫出他的脑子。这一次也不例外,发现自己在门口出神太久,童兵将心中杂念化作一叹,缓步走向了沙发。
“你的朋友,也被穿着神父袍的人做了手脚吗?所以才有了五行断筋爪的内力。”钱枫荷问道:“只是枫荷有一点想不通,丫头的内力并不分阴阳,陈先生脉中却是常见的功体。”
“的确不一样,他没有被那神父抓住做过实验。”虽然坐姿依然笔挺,连续两晚没有合眼的童兵仍然感到一阵疲惫,他不断揉着眉骨和太阳穴,却仍然没有任何改观。或许精神上的疲劳,根本无法用**的精力克服:“他的那股婴力,可能和毛荣新有关。那个打火机……那个打火机有问题。”
“你的气机在乱。”钱枫荷忽然提声道:“习武之人不宜颓唐,当心心魔。”
按捏太阳穴的动作又重了些:“我只是累了而已。”
这种推脱之辞自然对钱枫荷完全没有效果:“你被余有田打成重伤时,也不见气机如此颓靡。”
一提到余有田,另一股来自于现状的压力冲击而来。童兵可没有忘记,为了替乔蕾查案,他已经答应与精武门合作。他们替丫头诊断她的筋脉是否留有暗伤,童兵替他们揪出那批造功实验的幕后实验者,利用造功实验尝试治疗卢谈画的枯脉绝症。精武门虽然崇尚武道,但这种古风已经与现代人观念格格不入。这次合作能够成立,除了各取所需外,绝大部分原因是为了救下乔蕾的性命,让她不至于被精武门报复的怒火所吞没。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