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让孟廷辉进东宫,简直是哑口无言。

周围竖着耳朵在听的人不在少数,此时闻言皆是惊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来了——谁都知道沈知礼与太子可谓青梅竹马,一朝若立太子妃,她定是不二人选,可这孟廷辉与太子之间的谣言非但没让她动怒,反倒使她拱手将孟廷辉往太子身边送?疯了不成!

沈知礼已拉了孟廷辉往外走,背身冲众人笑了笑,眼底明媚,“刘大人若不反对,我便顺道带孟大人去东宫了。”

刘仞惊神方回,一时想不出拿什么理由驳她,只得回身取了块翰林院入右掖门的朱字木牌,递给孟廷辉:“既是要去东宫,可要仔细下笔,莫要坠了翰林院学问精粹的名声!”

孟廷辉亦在怔愣中,只讷讷地接了木牌,随沈知礼走了出去。

外面阳光正好,高树长枝阔叶如扇轻摆,碧天翠叶,七彩琉璃,朱门金钉,越走越近,越近越不真实。

她终于回过神来,扭头便问沈知礼:“怎么方才入翰林院前,你没同我说一声……”

沈知礼眨眼,“我也是一时想出来的。本也没料到刘仞做事会一点余地都不留,可他既然这样,就别怨我钻这空子!”

孟廷辉蹙眉,“挡一时不能挡一世,我又不能一直在东宫待着,终有一日是要回翰林院的。”

“待你一会儿见了太子,”沈知礼诡笑,“只管说是翰林院的老臣不肯与女子共事,让太子替你出头,给你在翰林院谋个修史的闲差。”

孟廷辉眼中的光忽然一淡,“太子恼我还来不及,又怎会替我出这头。”

沈知礼扬眉,只是笑,不再说话。

·

过了右掖门便是天章阁,一路向东可见枢密院、都堂及中书门下二省,穿过文徳殿旁边的阔廊,再往北二百步可见东华门,皇太子宫便在东华门内。

孟廷辉跟着沈知礼一路走到皇太子宫前,心口突突在跳。

远处宫阙楼檐恢弘衔天,面前青砖石阶彩纹漫地,一想到这殿中之人,她的指尖便止不住地轻颤。

沈知礼替她递了翰林院的牌子,那几个侍卫也是认得沈知礼的,只收了牌子笑道:“太子今日下朝后去次都堂治事未归,听人说出都堂后又去校场观殿前诸班直骑射了,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不如让孟大人在此等等?”

孟廷辉只是谢过,道不敢于东宫殿前叨扰,待晚些时候再来,便要回了牌子,同沈知礼顺原路往回走去。

心里不由有些失望。

仿佛是绷紧了的一根弦毫无预告地被人挑断,一切期冀都这样作废。

沈知礼抱胸,眯着眼对着阳光,赞了句:“当真是好天气。”然后又转头冲她道:“我是从职方司溜出来的,须得早些赶回去,出大内的路你都认识了罢?”

孟廷辉点头,忙道:“沈大人只管去忙,不必理会我。”

待见沈知礼出了东华门后,她才低头看了眼手中木牌,嘴角轻撇。

这朝堂官场,比她想象中的难处多了。

西面横街处忽然传来马蹄踏砖的声音,清清脆脆,一下连着一下地顺风飘过来。  禁中之地,谁能于此处过马不下……

她脑子里刚刚升疑,便又骤然反应了过来——东华门内,东宫之前,他当然不用下马!

才想着,就见马儿长鬃逆风而飘,一人驭马慢驰而来。

他身上披了薄甲,背上挂着长弓,左肩满满一箙白羽利箭,低头挽缰,手腕处淡麦色的皮肤在阳光下微微泛着汗湿亮光。

她立在东华门前未动,看他步步行近,手心里有汗渗出,终是上前几步,开口——

可未等她出声,他便抬头,一眼便望见穿了绯色官服的她,身子在马上明显地一倾,扬鞭道:“你在此处做什么?”

声音清寒中带了哑意,似是累了。

她没出声,只是望着他。

他斜眉扬起,看见了她手中握着的那块牌子,神色微微了然,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利落地一翻身,下了马。

殿前的几个侍卫看见,急忙过来牵马,又替他卸了长弓,取下箭箙,恭声道:“殿下。”

他一路大步上阶,向殿内走去。

她便跟着他入了殿。

殿门被人在外重重关上,一室陡暗。

他开口:“让你来东宫祗候?”

她不置可否,将手中的牌子轻轻摆在门口的高几上,行了个礼,“殿下。”

他的眼底似是有火流过,神色却淡然,仿佛没有想要追究她为何被派了这差事,只是向里面走了几步,然后站定,抬手扯开身上的薄甲。

肩甲落地,膝甲落地,胸甲落地……

她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慢慢宽甲,虽知他是刚从校场观骑射回来,可却没料到他竟会当着她的面做这种事。

甲胄下只着了件单袍,背后已被汗水浸湿。

她看清他背后肌肉的轮廓,脸颊忽而有些发热,正欲扭过头时,却见他回身,一边松腰间袍带,一边看向她。

藏青色的宽长袍带一路滑落,锦袍襟口大开,露出他裸实精壮的胸膛。

她挪不开目光,可却不得不开口:“殿下为何不回内殿再……”

他却朝她走过来,目光微凉,打断道:“当日你在宝和殿中尚且不惧,怎么今日倒胆小如鼠?既然敢来东宫祗候,就该料到会有这些事情。”

她离他如此之近,连他颈间胸前的汗粒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耳根已然红透了,脸上却仍做漠色,知道他意在讽刺她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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