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专攻的是工笔,但是他每次作画都是大开大合地落下,但是每每画至最后,他又能细致收尾,细节处无一有瑕疵,处处都是完美地让人惊叹。

这也正是让沈自芳佩服的地方。

原本坐在一边的程睿不知何时站到了穆青柯的身后,对方身上的味道其实很奇特,穆青柯无法表述出那种气味,但当对方靠近时,是一种会让人心悸分神的味道。

稍微恍惚的一瞬间,手下的动作瞬间出了错。虽然是极小的,旁人绝看不出的差错,但是穆青柯还是微微皱起了眉。就是这份极小的异样感,宛如一根刺刺在他心上,让他极不自在,可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正当他一个人烦闷时,沈自芳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于是说道:“对了,再过两天就是元宵了,表哥到时候不若与我一同出门,也好有个照料。”

穆青柯的笔不停,一笔画到底,接着换了白云毫还是分染,口中淡淡道:“我这几日身体不好,还是算了吧。”

他的口气里完全没有任何不适,那云淡风轻的口气倒是让沈自芳内疚了起来。心底暗暗责备自己的同时,口中也是立马道了歉。

穆青柯倒是真的不太在意地笑了下,不忍心再看沈自芳内疚下去,于是岔开话题说道:“好好看画吧,接下来才是重点,这里与我之前教你的不同,这里要如此……”

三人一画一学一看,不知不觉时间也过去了半天,又到了穆青柯吃药午休的时间。

沈自芳自觉叨扰许久,虽然不舍,但还是与穆青柯告别之后离开了。

穆青柯吃了药,很快就沉沉睡下了。作画本就是消费心神的事情,这样画上半天,他显然也是累了。

程睿站在案桌前,缓缓抚过穆青柯刚才做过的画,都说以画窥人。穆青柯的画,粗看时大气洒脱,可细细看来,又可以感受到其中不易察觉到的细腻。就像他整个人一样,看似寡淡冷清,其实内心却很温柔。

和他正好相反。程睿这样想到。

身体往后退一步,忽然撞到了一旁的画卷。

程睿弯下腰正欲将之捡起时,却忽然顿住了,他看了眼正在熟睡的穆青柯,接着缓缓展开那幅画。画卷完全展开的那瞬间,瞳孔蓦地紧缩了片刻。

穆青柯再醒来时,第一个看见的不是侍女,而是不知为何,守在他身边的程睿。

还有些模糊的大脑一下子就清醒了,他在一瞬间将自己的表情处理好。

程睿问道:“元宵节那天,你想出去吗?”

第49章何为长生?(四)

饶是穆青柯很快调整了自己的表情,可那一瞬间睡意惺忪的朦胧仍是被程睿捕捉到了,这样毫不设防的姿态是程睿前所未见的,他忍不住靠近了些,又问了一遍:“上元节那天,你想出去吗?”

不等穆青柯回答,程睿像是猜到他要说什么一样,又快速补充道:“假如有方法能让你在一天内拥有健康的身体,你想出去吗?”

这一次,穆青柯的脸上再也绷不住那平静的神色,他的瞳孔蓦地放大,接着又微微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怎么可能。”

“如果我说,我能做到呢?”程睿又逼近了些,仔细辨着对方脸上的神情。这近千年的生命中,能让他提起兴趣的事情实在是太少了。然而如今,他的兴趣,仿佛就是为了剥下穆青柯那层温和良善的外表,接着去知晓真实的对方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程睿紧紧盯着穆青柯,似乎希望从对方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变化。然而,除了一开始流露出的震惊以外,穆青柯在听完他这席话后并没有再流露出任何多余的神色。

他的表情看上去就像听完一个有趣的故事一样,接着缓缓露出笑意,说道:“你似乎……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遥远。”

程睿自然听得出对方口中“遥远”二字的含义——

人与修仙者,横亘在这两者之间的,是岁月与生命的鸿沟,是穷尽一生也跨不过去的鸿沟。

“如果你真的能做到,那我自然乐意出去看看。”穆青柯脸上仍带着方才那抹,让程睿读不懂的笑意,语气听上去似乎是有些喜悦的。

逍遥派确实有一门不外传的秘术,名为“涅槃”。

涅槃之术,可以使被施术者的身体达到巅峰状态,免除一切伤痛。这原本是用来给那些身染妖魔瘴气,被病痛折磨的弟子安乐死的。此术对被施术者危害不大,然而对于施术者来说,却要耗费大量的修为,稍有心性不稳的也许会就此损了根基。

但是,这数百年来,妖魔渐渐不再露面,会染上瘴气的弟子也越来越少,因此涅槃之术也被列为禁术,被封存里。若不是先前有了医治穆青柯的念头,从而,恐怕程睿至今都不知道逍遥派中还残存着这样的秘术。

施展涅槃之术,所需准备的事物并不多,只需要一间不被外人打扰的居室即可。

至于心性不稳就会折损根基这点,程睿自然也不放在眼里。再者,为求突破脱凡之境,他也得做些寻常不会尝试的事情。突破的契机,往往就存在于意想不到的变化中。

他困在这个境界已经快百年了……

程睿从须弥袋中又取出那份写有突破的札记,目光驻留在最后被撕掉的那一页上,他不由地就蹙起了眉峰。关于突破的方法,札记的主人只写了须得入世,体会世间百态,可是札记最后一页却被人撕掉了,这一点实在是让人有些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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