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汉山还没有过来,明诚先见到了锦云。

披散着头发,满脸都是血污,身上原本是白色暗花缎子的旗袍,染了厚厚的一层火灰。她被绑了起来,堵着嘴巴,被一队剿总的兵押着,踉踉跄跄着走了过来。

领头的兵估计是抓锦云的时候吃了点苦头,此刻统统要报复回来,粗鲁地扯着锦云的领子,一路走一路辱骂,不堪入耳。

这一队人从明诚身边路过,锦云艰难地停住了一刹那,看向了明诚,旋而又被抓着头发拖走了。

明诚懂了。她决绝,又哀求。

身后冲天的火光。

明诚一日在北平,就一日少不了马汉山的好处,所以马汉山见是明诚要找他,便立马甩下了自己领来的那帮人跑过来了。

“哎呀,阿诚兄弟啊,天寒地冻的,你南方人不知道哟,这北平冬天的风能把人耳朵刮掉哟,你在这做啥呢?”马汉山搓着手笑道,“你看看,年轻人,穿个风衣就出来了,这天气你该穿件毛领子大衣。”

明诚收敛了自己的神色,“马站长怎么这天气也出来办公?”

“看你说的,你自个儿原来不也是军统的人?”马汉山拍拍明诚的肩膀,“怎么了?你到这里做什么?”

“别提了,家里小妹你也知道,上次受了刺激,病也一时好一时坏,大晚上的,闹着要见她的老师……我父亲白日里忙,我怕他晚上睡不好,就出来一趟,请先生,不过……”明诚朝着火光处扬扬脸。

马汉山的脸色一瞬间严肃了起来,拉着明诚站去了一边的角落里,“你这话,可不能再说了。”

“这又怎么了?”明诚烦躁地走了几步,“实话跟你说吧,木兰这先生啊,也不是第一日来我们家里上课,怎么就成了共产党了……木兰还在家里闹着呢,现下人不见了,如何是好?”

“抓的是个女人。”马汉山摇头,“你最好别惹这事儿,这女人十有八九就是害你们家谢小姐发疯的人,手下人前些日子去打扫那个地方,本想结案移交了,没想到啊……”

居然在那个院子里发现了一个耳钉,而且还不是寻常的耳钉,是北平城里最贵的一家银楼打的,总共就卖出了两对,一查,就瓮中捉鳖了。

“你要说一个耳钉不算什么,可是你也知道,”马汉山叹气,“进了我们军统,说谁是共产党,谁就是共产党。”

明诚露出焦急的神色,“那岂不是也要和我……们家扯上关系?”

明诚的刻意停顿在马汉山听来别有一番意思,毕竟他是知道明诚被撤了军统里的职务,当然他混了这么多年,知道这种明面上的撤职不能伤明诚什么,明诚还是好好地和他做生意呢,不过这共产党的事情若是和明诚扯上关系,十个方家也保不住他了。

“兄弟,这次不是我不帮你,”马汉山凑近了一些,明诚会意,附耳过去,“本来一个耳钉不算什么,可是底下有线人直接交上了一盘录音带,里面也有你们家小姐的声音,前些日子本来有人要传讯谢小姐,不过谢小姐不是精神不好嘛,就作罢。铁证如山,那个黎太太,跑不掉。”

“怎么还扯上了剿总司令部了?”

“这个女人不简单,她还和之前的军情泄密的事情有关,剿总司令部那边掌握了确切的证据,陈继承副司令直接命军统抓人来了。”马汉山搓了搓手,收进袖子里缩着,“说句实在话,你实在不必掺和这件事情,谢小姐闹什么闹嘛,再请个老师就是了。”

明诚皱紧了眉头,“马站长,事情可没有这么简单——南京那边的生意也是越来越难做了。”明诚意有所指,“您看看,给我通个消息,否则这屎盆子扣我头上,您也少了许多好处不是?”

马汉山点头,他如何不知道明诚的意思,“你放心,想要点口供还不容易?我不会让她胡乱攀咬的,自然,她暂时也不会被处决。至于谢小姐,你就让她继续闹着,精神不好,我们也不能为难她不是?”

“多谢了,改日,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谢马站长。”

“阿诚兄弟真是客气了。我还有公务,要不让车送你回去?”

“客气了,我自己回去就是了。”

眼见着马汉山走远了,明诚才松了一口气,低声对着墙壁呵斥了一句:“还不赶紧离开!”

一壁之隔,他知道是明台。方才在等的时候,他就看见了明台的身影闪了过去,总算明台还没有发疯,没有直接上前和人拼命。

明诚却没有听见动静,只能绕过了街口,闪身进了那间院子。

明台就蹲在墙角那儿,明诚看不清他的脸,可是他知道那一定是面如死灰的样子。

“你起来。”明诚低声道,“你这像个什么样子。”

明台沉默了许久,“上个月才给她买的耳钉,怎么就出现在两个月前的打斗现场里?”他扯着自己的领子,手背上都是爆出的青筋,“她也在骗我吗?”

明诚摸出了自己的烟,点了几次火,不知道是天气太冷,还是手抖得太厉害,点了好久才点着,他坐去了明台的身边,“你之前说,你很久都没有接到过命令了,是你亲自很久都没有接到命令,还是锦云告诉你很久都没有命令了?”

“一直都是她接的电报……”

明台毛骨悚然,旋而心如刀绞,又猛地站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

“我只当她是不愿意离开我罢了!”明台喑哑着声音低吼道,“她宁愿不管儿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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