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都不想再这样辛苦的隐藏。

方应看掩好无情的衣衫,将他残缺的双腿置于怀中,仿佛连旧日的凄惶时光一起温暖的姿势。他不知何时褪去金色回复到沉静深黑的眼眸直直地看着他的侧脸,低声道:“我在这里看着你,想睡的话就先睡一觉吧。”

无情没有应声,方应看知道他此时心潮翻涌难以入眠,也不去打扰,只静静地看着他,沉黑的眸子里现出某个人的侧影,映衬在往日的时光中,仿佛无端起了背景的烈火府邸。那个就此被终生困于轮椅的孩子,无论如何他依旧是要靠自己的力量爬出来。

那个被折去双翼的孩子其实早已经飞得更高,此时他要面对的,只是在这仅存彼此的狭小世界里向另一人交托心底最后的一点信任,纵使这个仅存彼此的世界在现实面前是虚幻的,可这最后的一点信任却不是犹如风中飘蓬般的无从依托,而是沉甸甸千钧的重量。

无情比他意料中的要恢复得早,很快他就别过来脸,伤后带着倦意的眼向他看过来:“你也休息会吧,金人一时片刻还找不到这里来。”

方应看应了,和衣躺了过来,小心地将他拢在怀里,落于枕上的时候小心翼翼偏又做若无其事般地在他的鬓上烙下一吻,从来没有过的亲近,是抚慰,也是试探。

无情显然意识到了,眼睛也未睁地转过头来,毫无防备的清倦甚至略带些委顿的神色,蓦地含住了他的唇轻轻舔吻。微凉的触感自唇上袭来,正在方应看被这天降艳福弄得一时懵懂愣怔间,那片微凉滑落,却见无情的头沉了下去,已经睡着了。

他只好哭笑不得地再也不敢动作,抱着睡着的心上人做了回柳下惠。冬夜里的一点温暖很快将倦意无限地放大,两人在这战火烧过的汴京城黑暗的地底相偎着睡去。

遗世的角落里,再没有了江湖朝堂间的争锋对立。黑夜里短暂的相拥,在漫长的百年里短得抵不过一季花开,此情也许终不可见于人间。

战乱中纷扰的尘世恍惚之间犹如轰然倒塌,恩怨纠葛都已化作长歌远去。不可抗的外界将他们的世界隔离得只剩彼此,守着地底黑暗里一盏惨淡的灯火,共同度过这漫漫的长夜。如是,这样,一生呢?

算来终究是,混乱中偷得的浮生片刻温暖罢了。世人眼中的神通侯是枭雄,又怎会为一个人低眉至此,微不可道的柔软像是一个暧昧的意外,圈圈涟漪之后还是要被命运的洪流挟着远去向着未知的前处。

在这混沌未明的黑暗里,方应看大可以任性地将昔日的种种筹谋抛掷于后,可微明的曙光终究会到来,朗朗青天白日下,他还会将已经成局的棋盘天下付于轻轻一掷么?

无情问过他为何会回来,可无情又如何会相信他道出的那个理由?人世于他已在汴梁城破的时候几乎走到了终头,此刻的相偎,更像渡过奈何桥之前登上望乡台最后的回望,只为心底的执念不肯湮灭于幽冥。

地底几乎不知今夕何夕,方应看意识到什么的时候,眼前幽幽浮浮的是白衣的无情,冷而锐的神色间依旧是那八风不动的模样,他在看,看万千人寰,看红尘俗世。

望乡台上喧嚣而寂寥,明明空无一人,却时闻鬼哭。一袭白衣寂寞空落地扶在阑干畔,介于有与无之间的不真实。无情站在那里,像是在隔着生死时空看着什么人。方应看看到他的大半个侧脸,冷静到几无表情的脸上不知是哀是乐,只是沉默地等待着。

那样清浅冷锐的表情却真真切切地刺痛了方应看,惶恐与焦急如水般自心底蔓延开来,他不由自主地想向前而去,脚下却迈不开步子。及到低头,他才骇然发现自己身在一线之间,一边是幽冥鬼哭的忘川水,一边是红尘万千的人寰间。

“崖余!”他叫了一声,果然无情回过头来,脸上却是奇怪的表情:“你叫我做什么?”

他脸上的陌生疑惑让方应看茫茫然起来,前世今生所有的期待与纠葛仿佛化为了昼夜不息奔腾涌去的忘川。正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无情看着他道:“我不认识你,我等的是方应看。”

说到方应看三字的时候,他的表情忽然有生人气息起来,仿若人世间的色彩都晕染到了白纸般细致的脸颊上。方应看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无情不良于行终生困于轮椅,那个人影却是轻飘飘地站着。他向下看去,却几乎叫出声来——站着的无情是没有脚的。

还没等他惊骇够,那袭白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跳下了望乡台,在其下缭绕的茫茫云雾中消逝不见。方应看想去追,却倏忽顿住了——他不知道无情跳下去的,究竟是忘川还是人寰。

脑海中一瞬的空白,有人轻轻地触碰他的眉眼,冰凉的温度停在脸侧:“方应看?”

方应看蓦然睁开了眼睛,壁上的油灯静默燃着,昏黄的温暖中无情在他身边,手指慢慢抚过他斜飞入鬓的剑眉,停留在那含着茫然的桃花眼边,又试探着叫了一句:“方应看?”

终于回魂的方小侯爷转身狠狠抱住了他。将他强硬地按在怀中辗转亲吻,确定什么似的不顾一切,直到听到无情轻声的闷哼。

平定着急促的呼吸喘息,从黏人的八爪鱼身上挣扎起来。无情低首看着他不安的神色,还是伸手安抚般地抚摸停留在他脸侧,无奈:“只是噩梦而已,我在呢。”

其实,某人梦中那一声“崖余”,叫得刚睡醒过来的他也是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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