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画的太监忙回道。

“朕要求画的乃是家乡风物,这幅之景却是山河湖海万象俱罗,何也?”

美眸中有冷光一闪而过,众人心中俱惊。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回圣上,草民自小无父无母,吃千家饭,行万里路,幕天席地,四海为家。”一留衣毫无惧色,照实回答。

女皇忽又面色转喜,“朕方才一眼便已看出,这画有大气象,却无贪得无厌之野心。下笔粗犷,却不乏脉脉温情。画比文更如其人,你是有仁爱之大胸怀的人。”

“谢陛下盛赞。”

女皇点点头,命人取出一留衣先前省试的答卷。浏览过后说道:“一留衣学识出众,品性尤佳,堪当表率,封为今科榜眼。”

“臣,谢主隆恩。”

至此,考生们才发觉,这些看似离奇的考试并非儿戏!圣上看似只是随性出题并随意指点优劣,实则是在别出心裁地取仕!众人的心越发高悬,更是拿出全部心神竭力应付。

评点完一留衣的画作之后,女皇停在了一幅名为《七月》的画作前。

“此画作者与朕解释一下,这画中之意吧。”

绮罗生行礼回道:“陛下慧眼,何需草民详述?此画所绘乃是周天子时期豳国一首民歌所唱之景。”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回陛下,正是。”

女皇点点头,似有所悟。但她并未对此画作任何评价,而是直接口述了第三道考题——

一炷香内,为自己最钟情之草木花卉题词。

题词交上后,女皇一一翻过。

“周濂溪曾云:‘菊之爱,陶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但朕观诸位题词,爱菊者十有二三,爱莲者十有三四,爱梅兰者亦众。独独所爱为牡丹者,绮罗生一人而已。 ”她眼神扫过绮罗生,“在世人眼里牡丹多象征脂粉之艳,你来说说,何以独爱牡丹。”

“ 《洛阳花木记》有载,凡栽牡丹不宜太深,深则根不行,而花不发旺。臣爱牡丹,是爱其根浅花好。 ”

“若是根浅花好,便该平凡度日,又为何来到这大殿之中?”

“陛下方才所见草民之画作,便是草民来到陛下面前的原因。”

“绮罗生,”女皇露出果真如此的表情,勾唇一笑,“仪表堂堂,心怀乡民,才德兼备。探花郎非你……”

女皇话未说完,有人自行出列跪身道——

“陛下,绮罗生蒙骗圣听,罪不可赦,望圣上明察。”

“哦——”女皇敛笑横目,冷声道,“起身,给朕说清楚。若有半字虚言,小心你脑袋搬家!”

痕江月起身走到绮罗生身边,伸手欲揭下他头上帻巾,却被意琦行出手拦住。

“这是圣令!”痕江月有恃无恐地和意琦行对峙着。意琦行寸步不让。

绮罗生凄然一笑,下定决心般朝意琦行摇摇头,随即伸手自己将头巾取下。

满殿先是哗然,随即在女皇寒霜般的目光中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逆臣白家后人?”

“草民祖姓为白。”

事已至此,绮罗生已无所畏惧。

“来人,将此逆臣贼子拉下去,关入天牢!”

天子一怒,必得以血平息。众人愈发噤若寒蝉。有几个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得意不已。

绮罗生转身看向意琦行,眼神平静,但意琦行却似看到了他眼睛深处无以申诉的不平,以及,更无法发泄的悲伤。意琦行意识到,绮罗生应当早已下定决心,此行不成功便成仁。那天他与痕江月的对话,意琦行听到了,这人宁可拿自己的性命和抱负做赌注,也不肯不义于他和一留衣。这份情义,他又岂可轻负!

次日,意琦行拿着圣旨快马加鞭,星月兼程地往东洲去了。数天后,当他抵达东洲境内时,目之所见,田园荒芜,百姓忍饥挨饿,又饱受瘟疫折磨,此情此景震痛人心。

意琦行马不停蹄地赶到东洲首府,当地官员见到是手持圣旨的他来到,诚惶诚恐地迎接着,不敢有丝毫懈怠地将灾情疫情一一如实禀报,并在意琦行跟前再三保证一定绝对听从命令并全力配合他的安排。

意琦行没有见到绮罗生,找人打听了番也未获得他出没的讯息。于是他只得先将找人的节奏缓和下来,边继续着人慢慢查探,自己则将大部分心力用于赈灾治疫之上。

大约十来天的样子,已有八成流离失所的百姓得以安置,已然感染瘟疫的人悉数隔离开来,着专人照看,尽量医治。防治类药草也已分派下去,家家薰药驱瘟,形势逐步好转。但在没有找到真正有效的治疗药物之前,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寻找特效药物,到这时意琦行压抑在心底的东西又不免翻涌上来。正当他为找不到人而焦虑之时,有州官送来一个新的药方,询问他是否可以进行试验。

“此药方是哪位大夫所开?”意琦行拿着药方看了看,以他的经验学识来看,这新药方似乎比之前的那些更有奇妙之处,或可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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