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弘自出了纯阳宫后,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雨。他狼狈地抹了一把脸,眯细眼睛才看清不远处有一团黑漆漆的阴影,那却是一处宅邸。

尽管那黑压压的宅邸在这阴沉的大雨天,简直有些不详,但林正弘却舒了一口气。离这里最近的城镇也足有半日路程,在这样糟糕的天气里,如果他不赶紧找个地方避雨,难免会染了风寒。

林正弘牵着他的素月,终于来到了那宅邸门口。原来这是一处二进二出的院落,只是那原本朱红色的大门却有些颜色暗淡,不复原本的华美艳丽。林正弘总觉得这剥离凋落的红色大门,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但他还是伸手扣住了那已经锈蚀的铜环,轻轻地敲了三下。

原本林正弘也未期望会有人应答,可出乎意料的是,他等了一会,竟真的有人隔着门有气无力地问:“谁啊?”

“在下纯阳宫弟子,路遇大雨,还望能借宝地避一下雨。”林正弘温文尔雅地说,“希望主人家多多谅解。”

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微微地敞开了一条细缝。片刻之后,一位年纪颇大的老仆缓缓打开了大门,道:“这位道长请进吧,今日主人心情好,所以不管几位客人都能进来,倒也不差你一个。”

这座宅子的主人,莫非脾气很不好么?林正弘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他紧随在这老仆身后,一路来到了厢房。

一盏昏黄的油灯,映亮了昏沉的厢房。林正弘看了一眼室内布置,所需之物一应俱全,倒是比他料想得更好些。

尽管这老仆年纪不轻,但他的脑子却依旧很清醒,他道:“道长可以将行李先放在此处,你的马我自会照料。不必担心膳食,到了晚上主人会请几位客人一同用餐。”

“叨扰老伯。”林正弘道。他将一锭银子放在了老仆手中,权做借宿费用。

那老仆颠了颠那锭银子,满意地离开了。

林正弘摘下斗笠与蓑衣,又换了一身干净道袍,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推开了窗子凝望着连绵不绝的雨线,不免有些焦急。他不知还要多久才能赶到扬州,如果因为这场大雨耽搁三五天的时间,完全是得不偿失。

随后,林正弘又合上了窗子。毕竟他料想中最糟糕的情况并未发生,若是他在这种大雨天还不得不露宿野外,难免有什么突发状况发生。而如果他染了风寒,荒郊野外又无处医治,这才是天大的麻烦。

林正弘不得不感慨最近的天气着实瞬息万变。原本他今天出门时还是晴空万里,可谁知中午就下起雨来。尽管江湖上都说纯阳宫弟子擅长卜卦之术,在扬州长安之类的繁华之地,也经常能看到纯阳弟子摆摊算卦。但林正弘却是个例外,他对紫微斗数八字命理一窍不通,就连今日是晴时雨也算不出来。可他却在纯阳宫的另一项绝学上颇有造诣,就连他的师父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借着昏黄的灯光,林正弘细细地擦拭着他那把亮如秋水的长剑,随后收剑入鞘。他犹豫了一会,又将一叠符纸收入袖中。

不知不觉,天色已一点点黑沉了下来,大雨却没有一分一毫减弱的迹象。客居他乡又偏逢雨天,林正弘难免一丝惆怅之感。

可当他来到正堂用餐时,却不免一愣。他从未想过,这主人的几位客人,竟都是江湖人士。

此时这间厅堂已被数十只蜡烛映得恍如白昼,一位身着黄衣的藏剑弟子正表情森然地注视着对面的一个人,他俊美面容上是十成十的冷然与戒备。而一把轻剑并一把重剑斜斜立在他手边,蓄势待发。林正弘一眼就看出,那轻剑是千叶长生,重剑却是泰阿。看来这藏剑弟子,即便在藏剑山庄也是地位颇高。

林正弘顺着那藏剑弟子的目光望去,却有几分诧异。被那藏剑弟子看做仇人一般的人,竟是个脸上戴着半边面具的唐门杀手。江湖人皆知,唐门杀手并不好惹。若是你得罪了那些唐门杀手,难免哪天就会被一支突如其来的追命箭追了命。他不知那藏剑弟子究竟和这唐门杀手有何仇怨,竟丝毫不掩饰他的森然杀意。

照常理说,被一个人杀气十足地盯住不放,不管是谁都会觉得别扭与不安。可被那藏剑弟子冷冷注视的那个唐门杀手,却恍若未觉一般,半是无聊半是认真地摩挲着他千机匣上的那枚银质吊坠。凤尾天机,林正弘心中暗叹了一声,看来这个唐门杀手也不好惹。

那最后一位客人,却是一个笑眯眯的明教杀手。他仿佛一点都没觉察到这间屋子中几乎冰结的气氛,一双绿眼睛无比专注地盯着他手上一黑一白的那两把弯刀。他用软布一遍遍反复擦拭着那两把雪亮的弯刀,万分认真毫不厌倦。

磨刀霍霍向猪羊。不知为何,林正弘却忽然想起这句不合时宜的诗。但若是形容那明教刺客此时的神情,林正弘又觉得这句诗实在再贴切不过。

在林正弘进屋时,这三人谁都懒得瞧他一眼。林正弘不由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道:“在下纯阳弟子林正弘,不知几位尊姓大名?”

“原来是蠢羊宫的小道士么?”那明教杀手忽然笑了,他那双碧绿如宝石的眼睛也转向了林正弘,“我是明教弟子,薛西斯。”

蠢羊宫。面对这三个字,林正弘一时不知该有何反应。他有些疑心这波斯人是故意的,可这波斯人的确咬字不清,他一时之间又难以确定。他有些尴尬地说道:“这位薛兄……”

“我大约不姓薛。”那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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