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到半夜呢。

二十年一场梦。一次冲动,转眼人生。‘如果没有发生那一切,我的人生会怎样?’这个曾经纠结多年的问题他早就已经不去想了。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学生,安安定定的环境,自己也活的安安定定的。。。够了。

这会儿,他望着湖面,摩挲着自己的右腿,淡淡的心境里只有一个想法,一个多年来从未对人说起,却又一直放不下的想法——

那晚如果不是石老师。。。我失去的,怕就不只是这条腿了。

他又看一眼这平静泛着微波的湖面,以后会常来吧?或许也不会来了。他起身,一瘸一拐的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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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因为面前的这个清光绪官窑的青花薄胎小灯罩,程施珺还一直敬瓷器而远之呢。

程施珺从一出生就叫程施珺,这是她外祖父给她取的名字。

小时候施珺跟外祖父一起住过几年,外祖父写的一笔好‘董’字,她知道的第一个书法大家就是董其昌。

写字,小时候外祖父也调教着她学过几年,中学的时候也自己拾起来过,但是终归不如画画更让她喜爱。她一想起来,就是外祖父短促尖锐的评语。。。‘牛头’!‘病笔’!‘大忌’!且,那些黑黑甚至有点模糊的碑帖远没有《芥子园画谱》更得她的心,更让她有兴趣,更快的获得成就感。书法,太艰涩,光是基本入门要写好的楷书‘有’‘為’‘乎’‘家’‘飛’‘風’这些个字,就是她一直没有突破的难关。外祖父曾还要求她学‘小学’这样的东西,对于一个几岁的女孩子来说,的确难度太大,兴趣不高。

外祖父还对她讲过‘拓本’和‘影印本’的区别。她曾疑问过那些碑文上的空白处,缺失的字,是怎么回事?外祖父对她说:‘那些,有的是风吹日晒的,有的,是人为的,有些拓碑的人啊,为了使自己手中的拓本值钱,自己拓完了拓够了,就凿掉原碑上的一个字。古往今来,一直都有这样的人。’听到这里,小施珺也觉得自己的心,也像被凿了一下。

这是多年后她能想起的,关于‘拓本’知识的,最深刻印象了。她后来知道外祖父的欧楷功夫才是真的到家的,数十年如一日用小兼鬃临写那本残缺了好多字的,宋拓本的《化度寺碑》。以至于再后来她隐隐觉得外祖父写得好写得活‘董’字,最是离不开这多年扎实楷书基础。外祖父总挂在嘴边一句话:“书法,就是书写的法则。”“楷书写不好,行草是没有高度的。”遵循法则,再谈其他。有了扎实的基础,才有可能成就后来的风姿入化。

这些风姿入化的‘董’字,后来成了外祖父的罪。可,或许也又是这种风姿入化的老来风格,使得外祖父没有像很多其他的爷爷伯伯那般强硬易折。。。。。。外祖父挺过来了,而且非常高寿,还看到了香港澳门回归,寿终正寝,平静而逝。但作为老人最疼爱的外孙女,程施珺却没能在最后时刻陪在他身边,因为那时候她正外派驻加国工作。

。。。。。。。。。。

现在的程施珺常常陪着老公顾老板来看预展,大家称她‘顾太太’。

顾老板是来社交的,她却是真的喜欢看画。这种老夫少妻的搭档在他们这个圈子早就见怪不怪了。‘顾太太’虽然年近四十,但天生丽质,保养的又好,显得更加年轻,和顾老板一起时,比父女还像父女。但现在这个世道,真正的父女一起出席这样的场合,一不小心反倒会被认为是夫妻了。

虽然,早年金融圈子高强度工作让她常觉筋疲力尽,以为撑不下去了。但自从前两年辞了职嫁给顾老板,她就一心不闻窗外事了。

虽然,曾是金融高层,虽然老公的公司早已上市,业内翘楚,但这些事,她说不问就不问,说不管就不管。每日只和些太太们打打球健健身做做美容。她感觉挺好的。所以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女人,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唯一和她交际圈子里其他那些太太们不同的是,她会陪着老公来看看每季的书画预展,而且,她是真的懂,看得出门道。当年老公顾老板就是送了她一幅王世襄母亲金章的鱼藻图,让她心中一动,当即决定嫁入顾家的。

虽然,她后来知道,这幅画无非是老公买下另一幅山水大作时别人搭送的。。。

可是她已很想得开,就当瞎猫撞个死耗子,歪打正着,也是缘分的一种吧。所以,不管外人怎么看,她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还是很幸福的。

虽然,老公比自己大很多,虽然,很多事。。。虽然,虽然。。。唉。但历经铅华的她,还需要什么呢。

从小以来,程施珺都是幸运的,生长在大院,一路顺风顺水进入最好的几所高校,而且听了家人的话,不学文史,学的是当时最热的经济金融类。以至于后来,在那个她最不愿回首的,二十年前初夏的那晚,她也是极其幸运的,因为她家里提前知道了消息,把她锁在家中。

多数人没有这么幸运了,包括她那时总爱去临校串门,因为那边有座漂亮的湖,她和三五谈得来的好友常聚在一起在傍晚湖畔倾谈到深夜,还有那个瘦瘦的,南方小城来的,历史系的戴向军,他总穿着一件的确良白衬衫。程施珺觉得他和自己身边的高干子弟哪怕城里的男同学不同,戴向军脸上总有那么一点孩子似的纯真。大家高谈阔论的时候,他总是低着头不语,抿着嘴唇,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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