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自己无法说出这里的“韩信”无法理解的话。这里的“韩信”极有可能不知道杜甫是谁……不,最大的可能是,“韩信”和杜甫根本不处于同一时空,而李白、杜甫和未来的韩信是同一时空的人。

他想问杜甫的诗是不是就是关于李白的,他还想问李白还留下过其他什么东西……但凡能有只言片语,都给了他一丝可以查证的希望。他想证明李白真的存在,哪怕存在于一百年前,一千年前,甚至亿万年前,他都会感到自己的爱情终于不再悬浮在半空中了。

李白只当他是突然喉咙呛了点柴火烟进去,体贴地抚了抚韩信的背,还把自己的酒葫芦递给他说:“喝点东西缓缓。”

不到几秒,韩信已经和这幅身体抗争得面色苍白,冷汗淋漓。

也许不是这里的“韩信”无法理解,而是时空法则根本不允许他说出口。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累,仿佛有人把他所有的关节都拆卸开来的疼痛和无力感席卷全身,他在接过李白的酒葫芦时,右手的肌肉甚至无法使力,葫芦从他几个手指的抓握间一下子仓促滑落。

李白眼疾手快地接住,看着立刻弯下背的韩信,意识到可能出大问题了,语气中染上了焦急:“你怎么了?”

韩信大口呼吸了几下,缓回来了一点,但仍然疼得厉害,他强忍住内脏传来的绞痛,强笑一下,说:“我没事。”

“是最近太累了?”李白皱起眉头。他匆匆擦干净自己的手,用手背贴上韩信的额头,没有发烧,就是倏地沾了满手的冷汗,滴滴答答就从指尖淌了下来。他慌了:“你要不快回府去,请医生吧。”

“不、不要医生……不要医生。”韩信拽住李白的手臂,“我想和你、单独多待一会。我不要医生,我没事。”

李白生气了:“你疯了!再这么下去,不疼死也会脱水而死吧!快给我回去!”

韩信仍旧只是倔强地摇头,他才不要、才不要浪费好不容易才等到的能和李白在一起的时间,去看治不好的病。医生怎么可能扭转时空的规则。

李白满心焦急,可他完全没有办法强迫韩信。他只能姑且凭着自己半吊子混来的江湖医术,搭上韩信的脉探了一探,没发现任何异样之后,他更着急了:怎么办,确实是他学医不精,不然怎么会连症状都查不出来……正在他束手无策之际,韩信突然一个深吸气,面色恢复如常,背也直起来了。

韩信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说:“是吧,看我真的没事。”

还露出了一个笑容。

李白愕然,看着他的笑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韩信安抚般地揽过他的肩膀,说:“我真的没事,你不要多想。”

李白这才沉默地点点头。

韩信松了口气。

不过刚才……他真的以为自己差点就要死了。韩信不动声色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肋骨,还好,是正常的。刚才他还以为它们全都扭曲变形了。

他还不能死在李白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杜甫大大真棒

还有白白确实很贤惠(~ ̄▽ ̄)~

☆、梦起之十九

ch19 尘埃

李白扶着他的肩膀,上上下下地看,直到确认没事才退回原位,重新拿起腌大雁肉的盆子,也没心思继续往里加更多调料,随意和了两三下就穿上铁钎架到火上烤了。

寂寂的火光映着李白的面容,在他类玉的脸庞上明明暗暗跳跃不息。他借助匕首撕下一截自己的中衣袖,用这块布料包裹着铁钎末端,沉默地拿着它,看见尾端的雁腿肉被炙烤出半透明的油脂,滴在火焰里发出轻微爆裂的声响。

韩信知道李白天性跳脱,这样的沉默让他感到心慌。他盯着李白残缺的衣袖,想起银狐说的好吃的,便赶紧开始一个话题:“要不我们聊聊好吃的吧,嗯?好吃的?我家乡有很多好吃的点心……太白,太白?”

李白没有看他,只是笑了一笑。韩信清楚地看见,那笑容十分勉强。

韩信的心沉下去了。他想问怎么了,可发现这三个字是如此孱弱。

是的,这就是他的现状,喜欢的人伤心难过了连问都没有勇气,因为他什么都做不了。不管他做了什么,李白一旦离开这个时空,一切恢复原状,好像一拳头打向了空气。

“好吃的,”李白忽然回应了他,转了转自己手上的铁钎,“我不是正在做吗。”

韩信看见,李白一边说着,一边忽然脸上淌下了两道水光。在火焰光亮的映照下,像燃烧的陨石划过。

“太白,你怎么……”韩信赶紧挪过去伸手为他抹了抹脸,却发现自己手上全是灰,把李白抹成了个大花猫。

“韩信。”李白偏过头来,直直看向他,说了两个字:“别死。”

韩信失笑。

这个傻脑瓜一天到晚在担心什么呢。

他坏心眼地顺势把李白的脸更抹花了一点,说:“好,好,听你的。”

人生,谁有不死的。只要这一刻和你在一起就好了,过去和未来,都不用考虑。哪怕下一秒就死去,也不用考虑。

李白看着他的笑脸,差点痛哭失声。

他见过许许多多次韩信的尸体,每见一次都能体会到崩溃这种极端情绪。而这种崩溃的强度,并不会随着次数的增多减弱,只会一次又一次地累积绝望。

他终究还是忍住了。

他转过头去看火焰,漆黑的铁钎几乎要在火焰里燃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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