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山大学是临山市第一学府,在本地来看是顶尖,可放在全国就只能算二流。那个提前入学考试张非也清楚,难度很高,虽然全市每所高中都有一个名额,但是能考进去的大多不乐意上它,愿意上的又考不进去,鸡肋得很。

“北大?名校?”长生淡淡抬眼,嘴角一勾,“反正上出来也只能给我打工。”

张非捂脸扭向一边——他被攻击了,他被富二代闪光弹惨无人道地攻击了!

“反正不管上什么以后我都得接爷爷的班,临山大学也不错,至少离家近,我爷爷也放心。”丝毫不顾人民教师破碎的自尊心,长生继续说,“而且这样,我能有半年的假,可以好好玩了。”

“那你干嘛还要来上学?”张非奇怪,“反正你身体也不好,不如在家休息,省得出事……”

“老师,”长生微笑,“你要知道,一个人闲着那是无聊,别人忙得生不如死的时候自己闲着,那叫享受。”

“……长生同学。”

“嗯?”

“我当初到底是被什么糊了眼才会觉得你是个好孩子的?”

长生露齿一笑,小白牙亮晶晶的。正欲开口再往张非破碎的心上洒点盐,眼一转,却想到了另外的问题,不由收敛了恶劣,挂上一脸乖笑:“老师。”

“嗯?”张非有气无力。

“再过几天就是我生日了,你要不要来?”

张非乜他一眼:“‘我’?”

“……当然,我欢迎你带家属来,比如小飞,还有……”

“战鬼?”

“他要来我也很欢迎~”

张非哼哼两声:“我看情况。”

“老师,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你的学生孤零零地过生日的,这对青少年的心理是极大的伤害……”长生语重心长,张非撇撇嘴貌似不屑,心里却记下了这件事。

两人说话间,博物馆的领导似乎终于看不过一群学生在自家地盘上乱跑却不认真看展品了,派了几个解说员出来。其中某个解说员口才甚好,吸引了不少人聚到他身边去。

张非心里好奇,不由也凑过去看了眼,此时,那人正在讲解这家博物馆中最吸引眼球的一件藏品,一把日本刀。

那刀张非也熟悉,它据说是那次保卫战中缴获的级别最高的战利品,眼下则被摆在博物馆进门后最显眼的展位上,旁边还特意加了几盏灯,照得刀锋寒光凛冽,看起来极为抢眼。

这儿大多数藏品都没什么看头,无外乎是一些枪械,军装,还夹着一些笔记本水壶凑数,那把刀能当上主角也无可厚非。那个解说员原本在解说别的展品,后来被学生拉了过去,便开始耐心介绍这把刀的故事。

“……它原本是日军陆军大佐,阿倍野浩一的佩刀。阿倍野家是剑道名门,这把刀是他从祖辈那里继承来,据说是一把真正的‘村正’。”

“村正?”

“妖刀村正?”

学生中爆出一阵小规模的感叹,话被打断的解说员不以为忤,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在临山保卫战中,阿倍野浩一被我军击毙,这把刀也成了战利品。”

他看了看玻璃之后的“妖刀”,嘴角一牵:“中日建交之后,阿倍野家曾经联络过临山政府,想要将阿倍野浩一‘来中国旅行’时,‘遗失’的刀取回……”

“怎么能给他!”

“我靠,想得太美了吧?”

“凭什么啊!”

这回爆发的议论规模更大了些,解说员却干脆不阻止了,等到学生们爆发完毕沉默下来,他才道:“当时这把刀已经被缴获它的军人捐给了临山博物馆,考虑到国际影响,当时的临山市长确实有意将之归还,不过么……”

他故意拉了个长腔,吊起一群人胃口:“在阿倍野家的人前来取刀之前,博物馆方面出具了一纸鉴定。”

“鉴定?难道说是鉴定这把刀是假的,所以不还给他们了?”有学生插进话来。

“那怎么行,撒谎骗人这种事,是我们做得出的么?”解说员一脸正气凛然,“我……们,只是去了趟公安局,经鉴定得知这把刀上有大量的人类血液残留,极有可能涉及伤害案,因此才将刀‘暂时’留下,并希望日本方面‘协助’调查。”

他无辜地摊了摊手:“说真的,我们也很想把这把‘被遗失’的刀还回去,可惜那边之后就不肯配合工作了,无奈啊~”

周围学生一时沉寂,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这笑声很快吸引了其他学生,听了故事的学生大方地把这个故事拿出来与人分享,很快便凑成了几个小圈子,倒是把解说员忘在了一边。

“讲得不错。”他正休息时,张非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比大拇指。

“谢谢。”解说员闻言一笑,他长相平常,笑起来却很好看,尤其是眼睛。他的眼睛黑而深邃,与他对望,让张非甚至产生了自己在望向深潭的错觉。

那感觉并不算很好,张非下意识错开眼,打量着解说员身上。他穿着身博物馆的工作服,这件衣服也是在这儿工作唯一的福利了——如果那种十块钱一件都卖不出去的衣服也能算福利的话:“你是这里的义工?”

“嗯。”

“这儿的展品你熟悉么?”张非随手一指放在角落里的一个铁皮水壶,“比如说那个?”

“临山独立团副团长姜永的水壶。”解说员毫不犹豫,“那个水壶帮他挡过一次子弹,所以上面有很清晰的弹痕。”

“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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